从口述史做起——《吹号少年》创作谈
我于1988年就职霸州市委党史办公室,从事地方党史研究,也编写县志。由于年轻,我对历史研究并不感兴趣,只是当成一个饭碗。我首先接受的职业训练就是田野调查,每一次采访都要整理出详细的笔录,然后再撰写文章。十几年时间里,我反复做着这方面的工作,渐渐地习惯了这种方式。当我调离该单位时,我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些历史,喜欢上它,仍在继续搜集研究着,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谬称我为文史专家。我就是这么忘掉自己本来是一位作家的,走上了文史写作之路。好在这并非歧途。
2008年,我接触到霸州籍史学家刘风瀚的著作,知道了“口述史”这个概念。这一年我结识了天津文史学者王振良,开始进入天津文史研究的领域,口述史仍是研究中必不可少的方法。就冀中抗战史来说,我搜集的范围较广,“红黄蓝白黑”这几类人物,唯独缺少“黄”——日军。当然,其中采访最多的是代表中华民族抗战中流砥柱的共产党战士。霸州是革命老区,大清河北抗日根据地的所在,著名的“红色苇塘”在这里,120师独立一旅的两个团、独立二旅的两个团都出自这里。冀中十分区抗战的黄金时期,地方部队兵员达到一万多人,可谓创造了冀中抗战史上的壮举。
2015年,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的时候,我采访过一位叫杨树臣的八路军老战士。1943年,他十四岁就参加县大队,于抗战胜利前夕入党,平津战役后因精神创伤退伍,晚年以惊人的记忆力为我讲述了他的一生。老人没有文化,却擅长描述细节,留下了一部珍贵的战争生活史,后来我把老人家的讲述整理成文章,以口述的形式,分五十期在《今晚报》副刊连载。而一些看似没用的东西、一些细节,我试着用到了《吹号少年》里。
2020年,我遇到了《吹号少年》的原型,冀中九分区回民支队的号手张继文。老人家十五岁参加八路军,先是加入冀中十分区游击三团部队,因为年龄太小,十几天后就被送回家。而后,他在文安县参加了冀中九分区回民支队,不久就化装成卖西瓜的小贩,混入苏桥镇伪军岗楼,与战友里应外合拿下据点。支队长见他机灵勇敢,便派到晋察冀军区学习吹号,开始号手生涯。小小年纪,他便在冀中军区司号员训练班担任教员,培养弟子无数。他先后在晋察冀军区、晋察冀军区七纵队第20旅、河北省督战总队当号目,平津战役胜利后留在天津工作。晚年在家乡,他四处奔波,修建了回民烈士墓,纪念抗战时期牺牲在本村的三十多位英烈。现在,这里已经发展成了霸州市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2022年,老人家以95岁高龄去世。
在小说中,“吹假号”“吹错号”“斗号”等情节都是基本真实的,确实发生过;“我”即少年张继文;支队长以回民支队队长马志新为主要原型,但融合了张继文在不同工作时期几位领导同志的形象;“红缨少年”“王干事”为虚构。总之,《吹号少年》经历了一个从非虚构到虚构的过程。
我是一位从《长城》起步的作者,曾先后多次发表过中短篇小说作品,参加过编辑部举办的青年作者笔会。如今,我在昔日承载自己文学梦的园地,表达自己心底的情愫,是幸运和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