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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乔《大地上的星辰》:用地名镌刻的生命诗学
来源:现代快报 | 高丽君  2025年07月15日09:14

北乔《大地上的星辰》收录其近年创作的258首诗歌,以时间为丝线,串联起诗人传奇又丰富的多半生历程。既是一本用脚步丈量、用地名书写的自传,又是重返故地时与山川草木、岁月晨昏倾心对话的珍贵手记。

“粮食向这里汇聚,然后/有的独自远走他乡/有的随着村里人四处漂泊/地面坚硬如石板,经受了太多的世事/唯有咬紧牙关——《晒场》。”乡村记忆是创作的精神母体。作为生命根系与乡村诗魂朱湾村,既是诗人生命的摇篮,也是灵魂深处永远无法割舍的原乡。与草木共生,与泥土相亲,北乔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怀有刻骨铭心的眷恋。这份深沉的情感,如大树的根系深深扎进创作土壤,绽放出绚丽的诗花。

在徐州,诗人度过了热血沸腾的青春岁月,完成了从士兵到新闻工作者、从懵懂青年到摄影者、作家的华丽蜕变。那些地名,既见证了他的成长与挣扎,也倾听过他的梦想与呐喊。无论是桃园乡的寒风还是显红岛的思绪,都是努力拔节的佐证;无论是云龙湖的巧遇还是古彭广场的抓铺,都是乐观向上的诠释;无论是马场湖的表演还是饮鹤泉的开悟,都经历了内心的洗礼,孕育着崭新的希望,散发着青春的激昂与热烈。那些训练场上的辛苦,成了丈量青春的标尺;那些流淌过的汗水,如同乐章中最动人的旋律在心中回荡,成为岁月记忆中最珍贵的片段。

对北乔而言,南京不仅仅是梦想启航的港湾,人生重要的转折点,更是烟火人间的具象承载地、记忆的坐标。在这里,他不仅获得了求学机会、迎来了身份跃迁,留存更多的是关于亲情或美好或惆怅的画面。栖霞山、幕府山的考试经历,水佐岗、三条巷的兄弟情深,瞻园、石头城的思想转变,虎踞关、紫金山的豪情壮志,莫愁湖、花神湖的失落无奈,中央门、逸仙桥的悲痛愧疚……青春的熔炉与蜕变,成长的艰辛和奋进,都被地名所铭记,以细节而留存。

如果说上海是命运馈赠的幸运,那么小小弄堂就不再是简单的街巷,而成为知识的宝库,弥漫着机遇与希望的光芒,在个人追求中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乌龙过江”的笑话,将母子之间的温馨定格;亲戚罗平家的美食,也为探寻宝藏的青年补充了热血和营养;它们如梦想的翅膀,带着诗人飞向更广阔的天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极寒之地哈尔滨,一个难忘的战场、精神的淬炼地。冰雪严寒不仅塑造了独特的自然景观,更为他的人生增添了别样的色彩,成为诗人生命历程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临潭,在北乔的世界里有着独特而重要的地位。当西部秘境成为诗意栖居地,当“大地的眼睛” 映照出超越地域的精神原乡追寻,这里的自然风光、风土人情,为他的人生经历、诗歌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与灵感。无论是大岭山的遭遇还是古站城的洋芋,无论是孩子们的笑脸还是老人的宽慰,手机书写的诗行既呈现了身处这片土地的寂寞和艰险,也凸显了半生漂泊的诗人的豪情与柔情,以及借助异域场景吟唱这片土地的美丽与神秘,表达自己深深的热爱与赞美之情。

北京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以其丰富的文化底蕴和包容的社会环境,使诗人的视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阔;在 “古老墙壁” 与 “灯火辉煌” 的碰撞中,他不仅实现了思想上的多元融合,更为创作提供了无尽的灵感与广阔的空间。中轴线的遗憾,香山红叶的书签,永定河归来后的自我治愈,八里庄和芍药居的神圣遥远,军都山的感悟,亮马河畔的文学会议……可以从容面对人群的涌动、文字的欢呼与渐至高处的掌声时,中年人的圆润诚恳、豁达明朗就弥漫开来。

七个特殊时期,七个地域符号,七个生命隐喻,既见证着诗人的行走和思考,也锤炼着坚强的意志,完成着生命的涅槃。这些地名联袂的图谱,让一个从乡村走出的人看到了无限的可能,也让一个诗人的视野与思想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与升华。

《大地上的星辰》中,北乔既按照时间顺序来呈现个体的独特经历,也运用空间的非线性编织来组织串联情境,从《唤回走失的村庄——致朱湾》到《在往事中重建——致弶港农场》再到《问候自己——致地铁13号线》,打破了传统自传的线性叙事,而是在时空跳跃中形成对照。由此,个体的经历、地域故事超越了个体,成为一代人的精神镜像。

《大地上的星辰》从地理迁徙中寻找存在的光芒,实现从地域到精神的超越,达到对 “何处是家园” 的哲学叩问。“世上的事都可看作农活/庄稼是朴素的/粮食的朴素,神性的朴素/我们都是庄稼/我们都是种庄稼的人——《庄稼志》。”这里的庄稼并非只是现实中的食粮,而以农活喻世事;种庄稼的人,亦是在循环隐喻中揭示生命的本真与劳作的神圣。

(此篇文章作者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