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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远:小说就是另一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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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篇小说选刊(微信公众号) | 宁不远  2025年06月05日22:16

父亲是突然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从失去他的苦痛中走出来,每一天,只能依靠意志力活着。从小到大(和父亲一样)我都是倾听者,问题解决者,而不是问题本身。失去父亲让我自身第一次变成了问题,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写。

我想通过写来获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写是回忆也是建构,是思考也是探索。所以当要给这部小说取名字时,我毫不犹豫听取了何小竹老师读完初稿后的意见——小说名字就叫《写父亲》。要留下这个“写”字。

《写父亲》像是一场实验,实验一个人在文字里究竟可以做到多大程度的坦白。我把自身经历材料化,拿手术刀对准自己,一刀又一刀划拉下去。

一位朋友读完《写父亲》后告诉我:“我很惊讶你写的是非虚构小说。 ”在此之前我从未了解过“非虚构小说”这种文体。在我心里没有虚构与非虚构之分。一个人一旦决定拿起笔塑造真实,他或者她就是在虚构,因为创造的不过是一些文字。然而虚构与真实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说,通过虚构能表现更高的真实。

《写父亲》的开头有句话,“亲爱的曼拉,我决定写下全部,然后告诉别人这是小说。 ”在宣称《写父亲》是小说的那一刻,我突然获得了自由,抵达真实的自由。小说里还有一句话,“张文美,你热爱文学吗?热爱是吧?好,请在文字里交出你的全部人生。”在我看来,无论哪种写作,写作者都必须诚实面对自己和世界。因为害怕——情不自禁地害怕——被抛入这种绝对的诚实,反而会宣称“我写的是虚构”。尽管我知道,文字会暴露一切。

米兰·昆德拉在他的《小说的艺术》里讲过,大概意思是:写小说就是你把自己家那座真实的房子拆了,你会得到砖瓦、水泥、木头等等所有东西,然后你把这些材料收集起来,重新去建造另外一栋房子。小说就是另一栋房子——由真实材料建构起来的虚构事件。

《写父亲》的最后一部分是在纽约完稿的。在哥伦比亚大学 Butler图书馆二楼靠窗的位子,一张吧台椅,面对窗户,窗边的书桌很窄,刚好放得下 13英寸的笔记本。2024年末,窗外的纽约总在下雪。那些日子里,地理位置如此遥远的故乡在我的笔下渐渐清晰,我和父亲也终于在文字里看见彼此。

我喜欢这个说法:作为小说作者的你只是陪小说里的人物走了一段路,到了某个时刻,你知道是时候跟他们说再见了,于是你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结束了你的讲述。小说结束了,小说里的生活还在继续,写作者的生活也将继续。写完《写父亲》,我对时间和空间的理解有些不一样了,我相信虚构会变成真实,我相信父亲仍在另一个时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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