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玄机的叙述——读姚宏越《神狗》
这是一篇看似不动声色的小说，未承想却是一路暗藏玄机。
姚宏越喜欢足球没得说，他为足球写过好几本小说。小说一开头就告诉人们，嘎子是沈阳最有名的业余足球裁判，我以为这一回他又要写足球呢！我正纳闷为什么小说的题目是“神狗”，答案马上揭晓了：嘎子还有一个爱好是养狗。我以为姚宏越要写一位与宠物相伴的孤独男子，但接下来通过鱼缸里乌龟的眼睛就发现，养在屋子里的狗啊猫啊不过是“过客”，没有几天它们就从屋子里消失了。原来嘎子养的都是从外面捡来的流浪狗和猫。哦！看来这个爱吹牛的嘎子还是一名爱动物的男人。但很快我被打脸了，接下来嘎子的好朋友透露，嘎子把狗养大了就会杀了吃！我对嘎子的好感顿时清理为零。小说中的“我”（不妨就视作姚宏越本人）是足球队里唯一对嘎子有好感的人，现在也像我一样对嘎子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我”甚至准备将自己的球队拉到没有嘎子做裁判的地方去踢球。但小说在结尾时来了一次最大的反转。当“我”在嘎子父亲的小院子里看到那只被嘎子称为“神狗”、也令“我”最为牵挂的大狮子狗时，“我”就彻底明白了，嘎子从来就没有杀过狗吃。反转就像是突然在封闭的空间划开一道缝隙，于是这位被描述为爱说大话、做裁判也非常不靠谱的嘎子，就将他内心的光亮从缝隙间倾泄出来了。
反转是小说叙述的重要手法之一，用得好，能产生加倍的艺术效果，但反转不是突兀的，往往会在反转之前埋下草蛇灰线。姚宏越就是这样做的，比如在波澜不惊的叙述里，穿插着嘎子给狗取名“神狗”时的庄重神情，比如在疫情遭封锁的处境下如何为关在棚里的狗喂食，均是在为最后的反转作铺垫。这种叙事智慧恰似足球场上的假动作，在声东击西间完成对人性的深度勘探。其实铺垫不用多，只需点到为此，点得恰如其分，反转便有力量。它恰似足球场上突然响起的终场哨音，既颠覆了读者的认知惯性，也在人与犬的镜像关系中，完成了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解构。
小说取名“神狗”，看似在写狗，其实是在写人。在这样一个关于“养狗人”的故事里，姚宏越完成了一道“人如何成为人”的答题。嘎子将那间堆放足球器具的小屋变成了一个流浪狗的中转站，同时也就是将其变成了精神层面的人性试验场。嘎子是吃狗肉的，但他救助了那么多的狗，却从来没有动过要把它们杀了吃的念头，他是怎么抑制住自己在饮食上的爱好的呢？姚宏越在小说中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给小说取名为“神狗”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用这个小说名提示人们，嘎子他这样做，是因为他的内心装载着神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