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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选中短篇 | 2025年3月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25年03月28日16:54

点击阅读本期推介作品

黄德海推介

费多《北极》

短篇小说,《收获》2025年第1期,责编王继军

小说围绕一场葬礼展开,叙述者是一个慢慢长大的男孩,情节看起来就是属于家庭的琐琐碎碎、离离合合。起初,我们跟叙述者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就从家庭里消失了。接下来,是奶奶来到家里,母亲渐渐变得忙碌,周围的情形也慢慢变得不够友好。父亲为什么从家里消失,小说始终没有明说,仿佛有着某些深痛隐衷,也似乎因为沉重而无法言说。只是,那个父亲消失造成的空洞,并没有因为不说而不存在,那个缺失的地方,很快便填满了误解、歧视、艰辛和沉重,当然,也有没消失却不得不变化的爱和爱的缺失造成的伤害,那个残缺的世界由此将整个世界吸纳了进来。作者写得耐心细致却也点到即止,有效抑制了非常可能泛滥的怨愤之情,从而凿出了深邃的社会一角,开拓了作品的背景,让作品成为一个经得起反复推敲的复杂隐喻。

徐刚推介

淡豹《宇宙的尺度》

中篇小说,《花城》2025年第2期,责编李嘉平

小说以“我”写给去世姥姥的六封信为结构展开,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倾诉了“我”与贫穷拮据相伴的人生跋涉。这里有琐碎的忧伤,更有难堪的过往,然而,姥姥的教诲始终言犹在耳,“到人世间来,不能白来一趟”。因此小说最后,尽管贫穷如斯,拮据如故,“我”还是勇敢地离开了那个耳朵后面的香味逐渐消失的男人。从宇宙的尺度看,我们都是大地上的灰尘微粒,很多时候我们做不了生活的主角,但也要竭力守护尊严和自由。唯有如此,生活才会逐渐变好,我们才不会“白来一趟”,这便是《宇宙的尺度》给我们的启示和信念。

宋嵩推介

宁不远《写父亲》

中篇小说,《小说月报·原创版》2025年第2期,责编张烁

这篇小说的题目虽然叫《写父亲》,但又不是单纯的写父亲,而是以“我”的视角回望过往的日子,写一个有些口吃的孤儿、也就是“我”那个“稍显笨拙”的父亲,以及“我”那位“粗俗”的母亲的一生,写他们之间平淡又略有波澜的夫妻关系,以及“我”从一个山区女孩成长为电视台主持人和女作家的经历。

身为孤儿的父亲从小被人收养之后就开始了奋斗的一生。当过铁匠、当过猎人、办过酒厂,当过村里的团支书甚至当过乡镇上负责招商的小官员,深受乡亲们的尊敬。他是第一个把柴油发电机背回山村的人,第一次让山村的夜晚亮起了电灯,甚至在1998年他就买了第一部移动电话,尽管当时的山区通讯条件极差,只能爬到山顶的麻栎树上去找信号。不管在哪里,生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战场。他从一个身体发臭的孤儿,长成后来可以在整个村庄甚至更大的地方都拥有威望的男人,是因为他一直在战斗,一直对自己有所要求。他也这样要求自己的女儿,要女儿好好读书,去接近一个他无限向往的世界。父亲用他的方式让自己的后代远离他的世界,好像他们离他越远,就越能证明他的成功。

除了后半部分写父亲在医院CCU病房里的经历,以及父亲的丧事和“我”在父亲去世之后的哀伤与思念,这篇小说并没有连贯的故事情节,有的只是对往昔生活的追忆,是脑海中那些闪光的碎片,就像小说中女儿的自述:我总是记得生命中那些微小的细节,对于一些大事反而记不太清。关于那些大事,父亲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反正老天爷给你啥子,你都得接着。在小说的开头,父亲送十八岁的女儿从安宁河畔的米易县到省城成都上大学,需要坐15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而在父亲临终之前,3小时50分就可以乘坐“复兴号”高铁从成都直达米易。生活在不断加速,甚至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但不变的唯有那些保留在记忆中的碎片,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希望读者朋友们在读过这篇小说后,也能够珍惜那些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马兵推介

钱幸《食宴》

中篇小说,《天涯》2025年第2期,责编林森

小说以饮食为线,借助悬疑的叙事,勾连出一段隐秘的故事。王炳松的复杂性格——既隐忍忠诚,又暗藏仇恨——成为推动故事的关键。钱幸以细腻的笔触描摹鲁菜的烹制细节,将“刀工”“火候”“老汤”等元素升华为人性的隐喻,赋予食物以生命的厚重感。

女主人公冼俪闵的成长也很动人,从叛逆少女到独当一面的主厨,她以女性身份挑战传统桎梏,最终以“如意宴”完成对父兄的告慰,展现了坚韧的生命力。小说语言很有市井烟火气,方言俚语运用也恰到好处,个别情节虽有些狗血,但在对人的执拗,对人性的爱和救赎的书写的映照之下也能获得合理解释。

何同彬推介

朱婧《当我绽放时》

短篇小说,《人民文学》2025年第3期,责编梁豪

朱婧的短篇小说《当我绽放时》呈现了“我”和“母亲”两代女性的成长和失去,有着显豁的女性立场和清醒又坚决的性别意识。作品前半部分的叙事节奏是柔情而绵密的,喻示着“我”与“母亲”两个女性的“亲密”关系;后半部分,伴随着“我”目睹“母亲”在家庭生活中的“凋落”,从而引发了两者亲密关系的解体和“我”的女性意识的觉醒,文本的叙事风格在此突变为一种“刻意”的学院写作的坚硬、冷冽和峻急,“我”和作者基于男性权力和女性命运而生发的愤懑喷薄欲出,显示出强烈的破坏性和风格化特征。而小说的魅力正在于此,作者朱婧在赞美女性的同时,痛苦地目睹并经由自身感知着这种美的“被破坏”,从而奋不顾身地追问:我不知道,何时真正的我可以从自己身体中绽放;并且在一种“局外人”的清醒中呼应着米亚·科托在其代表作《母狮的忏悔》中的那句话:“身为女性,每天醒来都是一场战争。”

郭冰茹推介

顾文艳《新人类》

短篇小说,《上海文学》2025年第3期,责编徐畅

《新人类》讲述的是一个关于自由与规训的故事。主人公一直在过一种自觉的循规蹈矩的生活,她把这种生活称为“二手生活”,她习惯于作为观看者,而不是体验者面对周围的世界,就像她习惯于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汗流浃背,而不是在风雨阳光中奔跑。因为健身房显得更加安全而和煦。但她的内心似乎又是不甘的,所以她会在暑假前就自动进入宕机模式;会回避母亲要她生孩子的督促;会终于离开跑步机、离开既定的步道开辟新的奔跑路线;会跟湖边的树木说话并乐此不疲。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这种循规蹈矩和我行我素的挣扎游移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小说把人的这种精神状况比作休眠火山,表面上冷静平和按部就班,也许内里枝蔓丛生烈焰奔涌,如果有一个出口,可能喷薄而出,宣泄得酣畅淋漓;如果没有,也可能慢慢冷却凝固成一种习惯的姿态。但无论怎样,大部分人还是能在两者之间获得平衡。作者想要说明的似乎是爱、忍耐、包容或许是维系这种内心平衡的有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