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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猫》:不被定义的自由
来源:文汇报 | 雪樱  2025年02月24日09:43

好的作家是无法定义的。邓一光最新短篇小说《自由猫》,看似是讲述深圳故事,截取了一个不易觉察的“横截面”或“纵剖面”,实际上是以都市里的流浪猫为主线,打开人性的景深,探寻生存的本质。

欲望与博弈、逃离与去向、恐惧与怯懦,在他一手构建的小说世界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关于犬科生命的小说创作,他始终遵循一个伦理原则,厘清文明的底层逻辑,在于强调世间万物的平等地位。小说家丹尼斯·约翰逊在《火车梦》中,库特内人把动物叫作人,“土狼人”“熊人”等这些说法都有。运用在小说里,这是一种自然视角,亦是形成一种镜鉴关系。不得不说,邓一光运用得恰到好处,以对话的方式推进情节,抓取两个男人投喂流浪猫这一平常事件,勾连起城市背景与变迁,使城市的细部和人物内心的丰富有机融合。

邓一光以长篇小说《人,或所有的士兵》登上文坛,他近几年创作的深圳系列短篇小说,依然围绕战争而展开,不过是转向心灵深处的战争,剑指普遍的人性。短篇小说集《花朵脸》正是集中体现,城市建筑工人、中英街追梦青年、自我迷失的网络写手等,相比之下,《自由猫》是以猫喻人,瞄准都市边缘人群,近距离辨认人性背后的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一句“把城市弄脏这件事咱们都有份,没人能跑掉”,点睛出小说的文眼——面对逐年加剧的城市病,每个居住者既是破坏者,同时也是建设者,这里面内嵌着作者的忏悔意识。

短篇小说是对文体和叙述的双重考验,在有限的形制里延伸出无限的可能性,邓一光善于从细腻的情感和真实的数据入手,读来引人共鸣。比如,有着二十年投喂史的男人,热衷于帮助猫们治病,却无法治好妻子阿采的阿尔茨海默病。他带队出警维持股市的秩序,却因保护抱着黄色军用书包的女人而被牵连。谁能想到,这还不是最坏的结局,女孩拿着他的身份证被另一个青年被骗,后来生下安东。男人的离奇遭遇与安东父亲的多舛命运形成互文关系,落脚点在于不被定义的自由,即生命充满不确定性。

邓一光在创作谈中说,“在去中心化时代,文学的价值是由差异化提供的,万树梨花开过,数池芙蕖绽来,四季呈现就好。”这样一来,就会展现更丰富更斑斓的人性全貌。《自由猫》以投喂流浪猫这一“小切口”,管窥城市的历史与当下,旅行包、抽签表、1873张身份证,都是欲望燃烧与迅速扩张的精神表征。当然,对流浪猫的投喂与关爱,折射出不自由对自由的向往与无力。

无论是对野猫们的命名,“帝王大厦”“幽灵王子”“酸楚孤儿”等,还是对遭到虐待小奶牛的拯救、对瘸腿无尾猫的爱怜,作者传递着自己的价值观:犬科动物与人类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两者最终命运殊途同归。

(邓一光短篇小说《自由猫》,刊于《作品》202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