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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暴》:从灵感的碎片到长篇小说
来源:《当代》 | 吕铮  2024年04月07日09:34

《大风暴》是我2023年完成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我的第19部长篇小说。它突破了我以往以警察为主视角的创作模式,转用一个“狗仔记者”作为主视角切入。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杀人犯与记者一问一答,勾起了十年间云波诡谲的江湖往事,最后警察和记者为罪犯搭建了救赎之门。小说的章节目录也另辟蹊径,由我喜爱的经典电影名组成——“非常嫌疑犯”“雨中曲”“勇敢的心”“教父”……每个标题对应相关的故事。谈及这部小说的创作,我更想说的是技术上的一些问题。

2008年后,我竞聘成了探长,从幕后走到了台前,获得了主办案件的机会。在我当时侦办的诸多案件里,有一起案件始终未破,嫌疑人也如人间蒸发,毫无线索。但没过两年,几位刑警就来单位找我,说我上网追逃的这名嫌疑人的尸骨在某河道被发现,而凶手竟是案件中的一个证人。我听了十分惊讶,经过与刑警们的协同作战、抽丝剥茧,最终还原了事实。原来那个证人才是案件的真凶和始作俑者,他为了设置“隔离带”和“防火墙”,把一名关系人推到台前,让其成为傀儡和替罪羊,而在案发后残忍地将其杀害。这是一起离奇的案件,也是一个先天优质的故事胚子,里边牵扯到人性、欲望、贪婪、仇恨等诸多可以放大的细节和可以深究的问题。我当时刚完成一本小说叫《狂探》,本想立即动笔,但权衡之后觉得自己笔力不够,想养养再写。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在这十几年中,我当警察办理各类案件,结交五行八作,体味百态人生,同时作为一名作家听别人的故事,搜集素材,都让我的笔力有了一些进步,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当初经历过的一些人和事也有了更成熟的看法。于是在2023年我完成《打击队》之后,便着手开始创作这部小说。在我整理素材之际,才惊讶地发现,这十几年积累的录音、文字素材,竟有几十万字之巨,其中不乏几百段由几十字到上百字组成的灵感碎片。于是我告诉自己,要想写好这部小说,必须要解决两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切入、如何展开。

第一,如何切入。我像个设计师一样地模拟了好几个切入的视角,比如以犯罪嫌疑人为主视角,写他的发迹史、堕落史,类似于《美国往事》;或者像《沉默的羔羊》那样,以扑朔迷离的视角进入,然后剥洋葱似的层层解开迷雾的真相;抑或像《肖申克的救赎》一般,将主场景设置在看守所之中,用叙述的方式承接过去和现在……但面对这么多的切入点和庞大的世界观、素材体量,我知道,一旦按常规的套路顺着写,势必要达到四五十万字,那样不仅费力不讨好、冗长拖沓,还会稀释焦点、失去重心。于是我便尝试,能不能让这三个视角同时发力,构成一个立体、多面、长河式的故事架构。用《美国往事》的概念写出在中国改革开放经济大潮突起中,每个人面对未来、面对欲望、面对突如其来变故的不同选择,而不同的选择必会酿成不同的结果;以《沉默的羔羊》的视角作为故事主线条叙述的结构,让其中的起承转合、发现与突转以扑朔迷离的手段抽丝破茧地呈现,用有效的阅读快感带读者进入故事;最后以《肖申克的救赎》的模式提升人性高度。

第二,如何展开。我需要将这个庞大的故事化繁为简。我做了一个技术性的选择:我把故事分为三个时空,过去、现在和未来。只要写到过去,就以“我”的第一人称呈现,将大量文字压缩成叙述,有的情节看似一笔带过,但只要延展就有起承转合的矛盾冲突;而只要写到当下、现在进行时,就以第三人称呈现,让读者成为第一视角,看着诸多人物在迷雾中前行,让读者随着警察一起探案、产生共情;当写到未来,便是层层反转、否定之否定,以此形成三个时空的交织叙事。从整体架构上,我选择了三层的地理空间,第一是看守所内,记者与嫌疑人、警察与嫌疑人的采访与审讯;第二是看守所外延展的广阔空间和探寻真相的无限可能;第三则是游离于两层地理空间之外的、嫌疑人叙述的平行空间。最后是三个不同身份的主人公,一个警察、一个记者、一个嫌疑人,让三个主人公相互博弈,最终形成合力查出真相。

于是《大风暴》这样一个横跨十余年、囊括多达十余个人物的故事,最后以24万字的体量呈现。虽然仍有诸多不足,但我在创作中努力进行了摸索和尝试。当然,技术只是技术,如果构思拙劣、故事内核空洞,再好的技术也难以支撑。但我相信,在我真诚的努力下,这个由真实案例改编而来、经过十多年生根发芽孕育的故事胚子,应该能长出与众不同的果实,呈现给广大的读者朋友们。也希望读者朋友们能给我反馈,让它能成为我日后创作的反光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