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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我的文学生活(一):旧世界和新世界,都好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24年01月03日09:33

新年,中国作家网邀请19位作家、学者、编辑、媒体人等,回顾他们2023年的文学生活。受邀者或深耕于自己的创作、研究领域,或投身于文学阅读和文学劳作中,或沉入生活积蓄养分、静待破土……大家的文学生活各有不同,有收获和启示,也有困惑和思考;但都身处鲜活文学现场,共同参与着文学生活、文学生态的塑造。希望回顾过后,我们都能找到更为清晰的坐标,一起朝前走。

——编者

与世界和他人重新建立起连接

宝树

宝树,80后,毕业于北大哲学系,后留学比利时鲁汶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现住在西安专注于写作。多次获华语科幻星云奖和中国科幻银河奖。

2023年对于我是一个新的阶段,这主要还不是指在创作和出版等方面——虽然也还出了三本书,发表了五六篇小说——而是体现在与世界和他人重新建立起连接,结成某种共同体。

疫情时代之后,我感觉面对面的聚会和交流变得分外可贵,因此在今年积极地参加了许多会议、论坛、笔会和调研等,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一两次。春天时我写过一首词,其中说“疫后犹存,九州重聚,短短浮生能几场?”庶几能体现自己的心境。

比如就作协的活动而言,从春到秋,我参加了中青年作家国际传播高研班、中国文学国际传播论坛、鲁迅文学院第44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以及茅盾文学周等。这些活动的主题当然千差万别,但无论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或是文学与科技、哲学的对话,文学与影视之间的转换,乃至不同领域和风格的作家之间的交流,似乎又都有着共同的时代之音,意味着文学以更广阔的视野走向开放和多元的交融,以呼应瞬息万变的大时代的召唤。其实科幻文学也是如此,必须打破自己的成见和套路。我在鲁院亲炙诸多文学名家,和许多作家、诗人们为邻,昼夜畅聊,仿佛是外门功夫的练家子窥见内家高手的心法,眼界大开,虽不能至,仍喜不自胜。不过,就像李洱老师在鲁院讲过的,一个人旅行到世界尽头,最终还是为了发现早已在自己家里埋着的宝藏。

目前,我正在创作一部暂名为《我们的科幻时代》的长篇,想象几十年大时代变迁背后的科幻秘境,希望在明年能够和大家见面。也祝愿中国文学在新征程上,见时代,见天地,见众生,境界全开。

站在沉默的大多数这一边

郭婷

郭婷,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

今年年初,当i人还是一个小众词,面对刚刚上架的我责编的新书《隐语》,严重内向的我,尚且一筹莫展。新人、青年作家、处女作——唯一能抵挡这些不利因素的,是我对这本佳作的信念。好小说难寻,是编辑的普遍困境。《隐语》的好,并不隐密,它就在那里,但当你试图广而告之,却非常吃力。我暗下决心,2023年,《隐语》将成为我文学生活的轴心。

幸运的是,我和同样社恐的作者薛超伟,很快结成了“冲冲冲”小组,我们本着一股孩子气的颟顸,在“向世人推销自己”这个并不擅长的领域,毫不惜力做了一系列营销探索,实现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也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感动。

我第一次在“做书”公众号上发表编辑手记,获得了不少读者共鸣。第一次参加做书市集,并享受到了市集最高待遇,主办方为我们搭建了只卖《隐语》一本书的单人摊位。第一次收到楚尘文化新媒体编辑部的集体专访,成为第一个受邀登上“看理想”电台的人文社编辑。第一次见证自己的作者一夜之间养成小红书博主,收获了一票书粉。第一次和我钟爱的多抓鱼合作新书沙龙,以及第一次为北大中文系的孩子分享做书经历……

这本书也逐渐引起业内关注和读者好评,入选“中国作家网”1-2月十大文学好书;薛超伟也走入文坛视野,陆续得奖,包括中国作协“王蒙青年作家支持计划年度特选作家”,在业内持续推荐新人、具有相当影响力的2023“西湖”新锐文学奖和第五届“钟山之星”年度佳作奖。年末回看,当初望而生畏的营销挑战,原来靠真心,也能攻克的。

和《隐语》纠缠的一年,甚至改变了我看待世界的眼光。借由《隐语》这个接头暗号,我不断发现藏在外向皮囊下的内向灵魂,i人之众原来远超你我的想象。正如小说所昭示的,即便你普通、失意,甚至一无是处,依然可以在隐没中发光。真正让我骄傲的,与其说是我的工作号召起了潜在书友,不如说我把一本我们真正期待的文学书带给了2023。在内卷成风、优绩主义无孔不入的今天,文学依然站在沉默的大多数这一边,说出我们羞于倾吐的心事,拨开那些幽微不可言说的情绪,对错过时代顺风车的“后进者”道一句:你不是弃儿,亦非孤岛;这样活着挺好的,真的。

去2024的入场券

江锦灵

江锦灵,江西余干人,鲁迅文学院第四十三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星火》散文编辑。

现在只要握笔,往往非内心所需,而是外力驱动。要私谢这些外力,否则缺乏写作理由。越写越少,越写越不敢写,热情有渐退之虞。只能以不写也是对写的一种致敬来安慰自己,或以编慰写。

编校,是我付出精力最多的一件事。不忍错过一个好的来稿,不想放过一个错误的标点。每当新一期《星火》寄来,要摩娑许久。

作为《星火》散文编辑,主要从公共邮箱选稿,“百里挑一”。编辑部十分重视自然来稿,期待发现新人,夏天,《星火》在赣州召开办刊座谈会,再次强调坚持从公共邮箱选稿,并设立“第一声”栏目。像很多编辑一样,我希望成为伯乐,从邮箱挑出好作品送审,一旦过审,有种比自己发表还欣悦的成就感,倘若被选刊转载,我会奖励自己一场电影甚至远行。做任何事难免留有遗憾,当送审的稿子通不过,我也像作者一样失落,有时还得安慰作者,愿后会有期。

一年六期《星火》,每个字每个标点,我都看过。喜欢校对的感觉,捧着编辑部寄来的打印稿,带一本砖头般的词典,坐进县图书馆,在那三五百平米的静中,时间以一个字一个标点为单位流逝。

恍然四十了,不惑于不尴不尬的年纪。阳春,突然从县城飞抵京城;金秋,竟然从学校借调机关;春夏之交走进最高学府北大发呆了一天;从夏到冬下到偏远学校志愿服务了数晚。对一名县城青年来说,2023年可谓戏剧且饱满,犹如一部小说,感觉人生的终身成就奖提前颁发。

接到鲁迅文学院的录取通知,暗喜又有了一次当学生的机会。上课之余,像进城的陈奂生,恨不得到处留下足迹。长城、故宫、天坛、王府井、天安门广场曾游览过,再游一次;看画展、话剧和脱口秀,哪怕单纯地望着长安街的车水马龙也是一种安适;逛国图、国博,仿佛近视眼都能治愈;更热衷听音乐会,多种乐器交响的感觉,终于现场听到平日只能在播放器听到的名曲,然后依依不舍地坐地铁、公交或骑共享单车返回鲁院,在北京夜晚的光影里反刍并慨叹。

周一至周五的课程,不只有文学课,还有电影、考古等课程。班主任会提前四五天发课表,我就迫不及待网购授课老师的著作,到时签名留念,以前在期刊目录见到的大名,这次多半鲜活于眼前。京城三月,县城三年。

多时,我会把自己的坐标放宽些,比如赣鄱大地,介于京城与县城之间。《星火》办刊一个重要理念,是把自身有限的文学资源与江西无限的生态资源进行整合,从书斋走向户外,提供给“无限的少数人”成长的平台。《星火》在本省各县市区建立读者驿站,既能实现有效发行,又能更好地接触基层文艺爱好者,既发现作者,也培养读者。作为《星火》读者驿站的驿长之一,我会适时与搭档一起组织室内读书会和户外采风活动,不断增强《星火》与驿友的黏性,营造读书写作的氛围,倡导文艺生活的行动。

初春,第四届《星火》驿站写作训练营线下培训在我的家乡鄱阳湖畔的余干县举办,余干驿友充分展现了湖区人民的热忱与周到,让各地驿友生发好感。严冬,我们又去了鄱阳湖畔的都昌,举办“寻找候鸟的翅膀”采风笔会,在冷风中热情地呼唤——

你好,2024!

当下的文学作品,怎样才能更长久地占据读书人的书房?

绿茶

绿茶 书评人,读书主播

随着年龄递增,文学在阅读中的比重却在递减。在我2023全年阅读的一百多本中,文学作品大概占不到十分之一,所读有限的几本文学书,也非“文学圈”作家的作品。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转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曾经那么狂热的文学青年到哪儿去啦?

或许跟多年参与各种好书榜评选有关。在我参与的各种十大好书评选中,人文社科历史类的著作占比普遍高,在今年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评选中,三本入围的文学书只有一部进入十大。

在阅读市场,文学书一直是大宗,不管是销量还是影响力,作家远比学者或其他专业人士更有市场,当然,文学市场也有自己的独立江山。但对于文学读者而言,仍常常生出“喧嚣与孤独”之感;对我而言,也是如此。

对于更专业的读者而言,这些年,我造访很多读书人的书房,经常会问书房主人,“在清理家中藏书时,您首先会清理哪些书?”大多数人甚至很多作家选择了小说,而留存更多的社科、历史、人类学、哲学等书籍。

这就很引人思考了。

当下的文学作品,怎样才能更长久地占据读书人的书房?

在平静中疯狂奔跑

吕铮

吕铮,作家、编剧、词曲作者,茅盾新人奖、金盾文学奖获得者,出版《三叉戟》《名提》等19部长篇小说,多部改编影视作品。

2023年对我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我一直深耕的长篇小说领域收获满满。年初,我在《人民文学》杂志发表了长篇小说《打击队》,同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与市面上大多弘扬警察主旋律、高举高打的作品不同,这部小说着力描写破小案、保民生的基层派出所打击队的故事。主人公“太阳”也不“高大上”,有点鲁钝、有点拧巴、有点“轴”,但无论周边环境发生什么变化、受到何种阻碍,都从未失去理想信念,笃定前行,从而带动起了一批已经躺平、退缩的老警察与他并肩作战。

第二部小说则是我花了一年半时间完成的《大风暴》,这部小说即将在明年出版。它突破了以往我以警察为主视角的创作模式,转用一个“狗仔记者”作为主视角切入。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死刑犯与记者一问一答,勾起了十年间波云诡谲的江湖往事,最后警察和记者为罪犯搭建了救赎之门。小说的章节目录另辟蹊径,由我喜爱的经典电影名称组成——《非常嫌疑犯》《雨中曲》《勇敢的心》《教父》…… 每个标题对应相关的故事。我努力通过这部小说突破以往的写作模式和创作方法,在小说创作中找寻一条新路。

2020年6月,浙江卫视、江苏卫视和爱奇艺等平台播出了由我原著并参与编剧的电视连续剧《三叉戟》。时隔三年,我即将拿出《三叉戟》的续集。在故事里,不仅是三位老警察相互配合破获案件的故事,更与时俱进地提升了与时代的联系。非法集资、传销、电信诈骗……警方破获的重点案件在一定程度上能体现出经济发展的特点,包括未来可能继续创作的《三叉戟3》,会更加突出科技与人心之间的关系与纠结。我希望在若干年后,当观众回看《三叉戟》123的时候,能借此看到中国这十年来的发展变化。这样文学和影视作品才能贴着人心走,写出人民性和时代性。

年年岁岁,一场雪下来,一年又匆匆而过。但好在2023年没有荒废,该做的事情基本有了结果,而2024则更令我期待。回望过去,我始终没有停步,依然笃定地“在平静中疯狂奔跑”。我想用刚刚出版的《打击队》的结尾来收束:人生难得如意,平常就是馈赠,小满即是圆满。相比结果,奔跑的过程更有意义。该奋斗的年纪就要勇敢地付出,于高山之巅方见大河奔涌,于群峰之上更觉长风浩荡,经历过,付出过,不浪费每一寸光阴,才能无怨无悔。

诗在我的生活中走动

沙冒智化

沙冒智化,原名智化加措。故乡甘肃卓尼。自由撰稿人,藏汉双语诗人。现居拉萨。著有八部诗集。曾在《人民文学》《诗刊》《十月》《花城》《章恰尔》《岗尖梅朵》等刊物发表藏汉双语作品。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法,意、西班牙等语种发表。

2022年的腊月十六,我坐在开往西宁的火车上,当列车穿越当雄县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在可可西里奔跑的藏羚羊群。在那光影交错中,我仿佛触摸到了羚角上那滴冰冷的光。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让我无法自拔。那一刹那,我回想起了四年前在可可西里的日子,在那片宽广而冷峻的土地上,生命的力量和希望的挣扎让我心中燃起了创作的火焰。我急切地拿出手机,记录下了那首诗的标题:那座山是他的马。

进入2023年,我一共创作了一百多首诗。经过筛选,我将最满意的作品投递给了各大刊物,期待着明年的发表。

2023年,对我来说是丰收的一年。2022年,我有幸入选“第38届青春诗会”,这也为我的诗集出版奠定了基础。2023年1月,我的诗集《月亮搬到身上来》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4月,我的藏文诗集《语鬘》由青海民族出版社出版。5月,我的诗集《重生拉萨》由意大利Fiori d’Asia Editrice-花达西亚出版社出版意大利文版,并荣获第10届意大利国际阿波罗·狄奥尼索斯诗歌奖荣誉文学奖。此外,我的诗歌也相继发表在《西藏文学》《长江文艺》《花城》《诗刊》《草堂》《星星》等刊物上。

在每一个提炼诗歌的冬日里,我努力挖掘每一滴水、每一块冰的生命力。当我心头绽放出诗歌的花朵时,我意识到生活不仅是一种存在,更是一种无尽的可能性。我会继续以笔为媒,探索这未知的可能性,为生活书写更多的篇章。

阅读,让一年不只365天

单小花

单小花,来自宁夏西吉的农民作家,鲁迅文学院第20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学员,2023年加入中国作协。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新的一年来临。盘点过去,收获满满,以下几本书让我记忆犹新。

《微尘》《赶时间的人》《余生清白》这三本书让我感同身受。《早晨从中午开始》是路遥先生的随笔精选,讲述《平凡的世界》背后的故事,读完令我泪目。路遥先生告诉我们,写作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写作者要保持一颗平常之心,即使暂时没有收获,也要心平气静地继续耕种。他为了写作,每晚都要熬夜,有时,几乎熬完了夜晚所有的时间。他是真拿生命在写作,他的写作精神着实让我敬佩。《本巴》是刘亮程老师酝酿了长达十年的长篇小说,致敬蒙古族史诗《江格尔》,融入了真实的历史故事,追溯逝去的人类童年,探寻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与诗性智慧。在史诗尽头重启时间,在古人想象力停住的地方重整山河,充满想象与思辨而又自然浑成、语出天真。小说讲述了古老而新奇的中国故事,展现了中国文学的丰富维度。看完《本巴》,我才明白,好的文学作品不仅要深入生活,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羊女门》是四川作家冉曙光的长篇小说,小说以香艳绮丽的巴蜀生活风格,浓彩重墨地刻画了人见人爱的巴山牧羊女秀玲的性格、感情与曲折人生。读完这篇小说,不禁令人感慨,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尤其是女人,更不容易。生活没有一帆风顺,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不满意,甚至遭遇陷害算计,只要我们不怀有害人之心,勇敢面对,用宽大的胸怀接纳生活给予的苦涩,努力让自己过得快乐开心,用真情实意感化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总会有一天,风雨过后,必见彩虹。

2023年,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看书的时候。当我翻开书本的那一刻,会将一切抛在脑后,什么也不想,只是想走进作者笔下的世界,沉浸在作者描写的人物故事中。我被书中的人和物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感动着、陶醉着、激动着,脑海里没有一丝杂念。书就像一位良师益友,教我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也让我认识到自己身上以及创作上的不足之处。书读多了,我的精神世界就会充盈,也就不会感到孤独和空虚。

2023,书陪伴我度过一年的时光,丰富着我,幸福着我,快乐着我,书中时光又不只走过365天!期待2024风调雨顺,期待我的文学之花,开遍天南海北。

写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杨献平

杨献平,河北沙河人。先后从军于巴丹吉林沙漠和成都等地。作品见于《天涯》《中国作家》《人民文学》等刊。

我是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对于写作,我经常对自己说,无非是写、写下去、写好点、写得再好一点,如此而已。2023年年初,照例对之前的习作进行自觉的翻检,其中还有点意思的,再修改一番。这个动作,几乎贯穿了我自练习写东西以来的整个历程。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不完美的,不完美构成了万物的基本规则,正如《列子·天瑞》所说,“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诚然也。

我还写了几篇散文和一些诗歌,但主要的心思是练习小说。相对于同龄人,我的“开悟”比较迟。笨拙是我的另一个显著特点,但我也慢慢觉得,笨拙的意思可能更接近“大智若愚”,真正打动人,具备史诗气质和精神向度的文学作品,恰是笨拙的、大智若愚的。

2023年的几个短篇、中篇小说都是练习之作。很多年前,我就梦想写一部不受任何拘束的长篇小说,拍一部天马行空的电影,把某一个人间之地写成一个令人神往之地。惭愧的是,最近几年,我才付诸行动,写了两部长篇小说,都无信心,弃之不管,再看,似乎有点意思,尤其是《混沌记》,基本接近自己的梦想,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判断和认知,无关当下的文学环境及其标准。第二部《南山记》自觉有些太写实了,精神性、文学性、艺术性等方面还是很不够,但从地方性方面考察,似乎还是有点可取之处。

对于写作,从一开始,我就想,宁可写得不好,也不能跟着跑,至少不跟潮流,不跟着任何一个人,无论中外。起初写诗,没达到,后来写散文,似乎有了点模样。但还不够。我觉得不可以写得流行。2023年,发表了一些习作,出版了两本小著,《黄沙飞雪:河西走廊之书》和《故乡慢慢明亮》,后者有些荣幸,做了一个研讨会,这是我人生第一次。

年初离开刊物,为作品作家服务,是一件好事。凡有所成就的人,大抵由成就他人开始。而且,一个人有一点公正心,也算是小小的美德。写东西并不是人生唯一之事,所谓“无心生大用”,不仅是客观事实,也旁趋着一个人一生当中所有的重要际遇。我对自己的要求只是,无论如何,写吧!写自己的吧!时刻勤于自省和自检,真心接受任何人的批评和教诲。祝福天下太平,万众安泰。

旧世界和新世界,都好

杨知寒

杨知寒,女,中国青年作家,生于一九九四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当代》《花城》等刊物。

且不论文学生活,2023即将过去,一到年底人就有点儿怜惜自己,仿佛被时间给甩了,还得做出个体面无常的大人架势,对镜自语,每年都是这样过的,你至少有收获。可想到一年的收获,就更提不起心气,简直一年中每个日子的晃晃悠悠,都跃腾到面前,坐实是一年的浪费。我对虚度光阴一直表示理直气壮,只有一些时刻,比如现在吧,就不太支棱起来。虽然再来一遍还这样过,还是晃晃悠悠,磨磨蹭蹭,在游戏手柄上感受双重忐忑——忐忑游戏还是过不了关,忐忑积稿成山,而山是没有坐吃不空的,继续忐忑继续玩,明年大概率快乐重复下去。

年初总是信心蓬勃,愿意跟家人多说说新年的安排,感觉一年都被我安排完了,往下照做就行,恰恰忽略自己执行力的孱弱,相比想象力的强壮,前者一口吃个胖子,后劲不足,渐渐成了喊口号时响起的回声,已不顶大用。但说多了,自己会信一点儿,信自己是很重要的,毕竟缠绕我的大部分情绪是焦虑,焦虑若无信心与之纠缠,就压根成事不足。在矛盾的状态下,一年写了几篇小说,算维持住工作状态,去玩的时候想想已完成的工作,会好受些。今年相比以往,出门的时候多了,常在酒店醒来兀自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有时候和人说话,也压不住脑袋里纷乱的思绪,感觉还是在小屋子里安安静静坐着,玩着,放空着,更适应自己的节奏。朋友劝过,让我走出舒适圈,可总觉得找到舒适圈更重要。找到了就不想出去,毕竟好不容易找到的。

非要说个变化,是今年找到了如何抵御外界纷杂的办法。对写作者的要求向来包含一条,素材广阔,阅历丰富,这样才好包罗万象,似乎写东西的人不是一本会走路的《十万个为什么》就有点儿怠工。可现在各种各样变化太多,变化又再持续变化,我还比较渴望一种安宁的心态,虽然是个小老百姓,也不想为这世界的纷杂多贡献眼光了,所以渐渐地,把手机搁下的时候增多,卸掉大部分社交软件,空下的时间都花销在自己乐意花销的事情上:好好地,沉浸地进入一本书,一部电影或一个游戏的故事。当然,这么做有牺牲,可如果社交只能靠交流八卦新闻维系下去,那大概这种社交也该戒掉。

还是默默浪费着时间,默默积攒信心,默默焦虑,然后豪气冲天,每一年给它花耗出去。明年就到期盼已久的三十岁了,像我九岁那年期盼十岁一样,岁数到了双数,感觉能看到新的天地,岁数到了而立,则感觉巩固住了旧的世界。我认为旧世界和新世界都好,都好。

文学,最鲜活的养分

余童

余童,1984年出生,湖南桃源人,民进会员,现就职于湖南广播电视台卫视频道。个人爱好文学,曾创作章回体小说,作品散见于《语文报》《羊城晚报》等媒体。

近代的湖南文化名人中,沈从文和周立波是两座让人仰望的文学高峰。前者将湘西从一个地理概念变为中国文学版图的独特存在;后者定义了南北两个“第一村”,益阳清溪村成为中国文学的地标。

自足丰饶的湖湘土地滋养着每一个文学的灵魂,湘水北去的文韵激荡着每一个思乡的心灵。为纪念沈从文诞辰120周年,湖南卫视于2023年5月推出纪录片《沈从文与湘西》,用每一帧都是人间烟火与自然灵秀交融的诗意画面,回顾这位从湘西走出的文学大师的乡愁与野望。层峦叠翠,孤舟泛波,吊脚楼处苗歌起,那是沈从文一生的牵绊和思量,也让他的文字更加柔软、滚烫而充满力量。沈从文的几次回湘,让湘西借助文学的翅膀,走出大山,走向世界,文学也为这片神秘的土地赋予了更多份量。

文学连接起的,不仅仅是人和自然。在周立波家乡,清溪村也在被文学重新塑造、改写。2023年,中国作协在此举办“作家活动周”等活动,许多知名作家到此采风,汲取创作灵感,也让小小村庄成为许多文学爱好者打卡的“诗与远方”。因文而兴,因文而盛,这是清溪村之幸,也是新时代文学的召唤:我们能不能创作出新时代的“山乡巨变”?中国文坛能否出现更多的周立波、沈从文?

2023年,湖南卫视成立了九畹文学社。香草美人,心向往之。在内容创新遭遇困境的今天,媒体人也在“向上生长、向下扎根”寻找电视文艺突围的方向。而文学,就是最虔诚的布道、最鲜活的养分。4·23世界读书日当天,湖南卫视和中国作家网共同发起“致我们永恒的精神角落”活动,让文学的种子从内而外,播撒到更多人的心中。

耕耘终将有所收获。2023年,我们欣喜地看到湘籍作家活跃的身影:王跃文新作《家山》书写百年史诗,青年作家海漄的《时空画师》一举拿下雨果奖……还有更多的文学爱好者,循着大师的足迹,在湖湘热土吸收文脉养分,挥笔书就有湖湘特色、中国气派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