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董立勃印象:更喜欢他这个人
来源:《收获》 | 徐大隆  2024年01月30日09:24

那一年有做影视的朋友找我说他想把一部叫做《米香》的小说制作成微电影送国外去参展,但苦于联系不到作者,于是,朋友要我一定帮忙,以实现他的心愿。那时我和作家周涛熟,通过他找到了董立勃的联系方式。电话里我开门见山自报家门,然后对他的小说从人物、情节语言等方面大加赞赏,他倒是很谦虚,一声“老师过奖了,我还得继续努力”,让我感觉到了他的低调和他的坚定执着。说到了改编的事,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没有去讨价还价。听得出来,他把钱财之事看得很淡。

几天后,蕫立勃打电话告知我,竟然收到朋友寄他的《米香》改编费,高兴之余还告诉我,他最近准备写个中篇小说,到时候请我给作品提提意见。我和董立勃就这么相识了。我们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不管说什么都能说到一起。我曾经在西北当过兵,喜欢西北人的豪爽。那时,刊物正值陈思和新任主编,他提出要重视发掘西部作家和他们的作品。这办刊理念得到西部作家高度赞扬和支持。董立勃也恰逢时机成了我重点关注的作家之一。而他的小说特色鲜明,文学品质很高。很快我就在《上海文学》上推出了他的《马刀与箫》,并在上海的东方网上搞了个“与西部作家的文学对谈”。交往中得知董立勃其实在文学上并没有什么野心,完全是出于对文学的喜欢,他所在意的写小说过程中感受到的快乐,而对于写出的小说会有什么结果,往往是顺其自然不去想那么多了。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对于多年没有小说发表的寂寞也能耐得住,同样,在面对写出的小说好评如潮时也能淡然面对。也许正是这样的一种自由自在创作状态,才使得他小说写作不断取得可喜的收获。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西部文学》《青春》《作家》包括《小说选刊》上,都刊载过他的小说,但他同样也遭遇到了作品不被认可的挫折,对此他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静下心来边读书边思考反省,去找寻适合自己的叙述风格。十年内没有写出什么小说的他,已经让许多人都以为他从此会在文坛上销声匿迹。谁都没有想到在2003年的《当代》第一期上,他携长篇小说《白豆》重新回归,赢得了一片赞扬声。成为好友后,董立勃就把刚完成的作品《暗红》,第一时间就发给了我。《暗红》人物遇境反转,情节跌宕起伏,刻画人性的复杂和悲凉。我读了后激动不已,马上就以对谈的形式写了一篇评论,并推荐给广西师大出版社很快就出版了。

由于人生经历的缘故,更喜欢蕫立勃的那些反映底层百姓艰难生存的短篇小说。他的短篇小说《杀瓜》一气呵成,是一篇非常经典的短篇小说。人物、情节、悬念互补,结构紧凑,把人的内心活动展露得淋漓尽致。《杀瓜》被选入2012年度全国优秀短篇小说排行榜。2017年又斩获第33届华沙电影节竞赛单元“最佳电影华沙大奖”。这些年我去各地去讲小说创作,几乎每次都会去拿《杀瓜》举例,该如何把小说写得更好一些。这些年来,作为新疆文学工作的主持者,他为多民族作家队伍的成长壮大,采取了大量积极有效的措施。光是送到上海来培训的作者就有一百多人。同时,他仍然笔耕不辍不断有佳作问世。这实在太不容易了,曾经问过他是如何做到的,他总是说,写作对我来说,是件快乐的事,我当然会再忙也要去做了。写小说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它的陪伴,我会痛苦难过的。

不过,董立勃并不完全是个工作狂写作狂,我每次去新疆,都会在一起吃手抓肉喝伊犁酒天南海北地狂聊,还会在他家的小屋里打麻将,好几次打到天亮后,我直接拖着行李箱去机场。董立勃祖籍山东,率性直爽。和他交往,完全可以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担心说重了说轻了。因为相互能畅说欲言,所以,一认识他,就知道了他儿时生长的那个地方,是个戈壁滩,是个垦荒农场。父母不识字,只会种地。他和那个年代的孩子一样,挨过饿,受过累,干过极重的体力活。还说,他上学时,教他的老师是上海支边青年,他听得懂上海话。见了我,也就觉得亲。还说他成长的那个环境里,很难找到书看。不管什么书,只要一到手,就贪婪地去读。他总是说,如果当时能读到更多的书,他现在写出的小说,可能就会好一些。也许,正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先天不足,所以他才如此勤奋刻苦。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个成功的作家了,可他总把自己的成就,归结到运气上。只要听到别人夸他的小说,他就会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还要继续努力。

他确实是不断地在继续努力,退休后摆脱了琐碎的事务,让他有了更多时间去写他热爱的小说了。他又一个长篇小说《尚青》在2024年《收获》第一期上头题推出,就是对他不懈努力的回报。我读过后,认为与他以前的小说相比,有明显的形式和内容上的突破。我给他打电话道喜祝贺,他却说,这是上海老师们对于我这个学生的鼓励。我说你现在也是著名作家了,不要太谦虚了。他说,不,在小说写作上,我永远都是个学生。

喜欢董立勃的小说,更喜欢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