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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主题出版的儿童文学创新性表达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 陈香     2023年02月08日15:47

《一百岁的红领巾》 董宏猷 著

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 出版

2022年12月第一版

精装:67.00元 平装:45.00元

要谈及儿童阅读的本质,与儿童的思维特点、儿童感受世界的方式、儿童的审美意识是分不开的。儿童长期处于注意、感知和记忆的阶段,由此,儿童主观地感受和体验着这个世界,他们的感性思维强于理性认识、形象思维强于抽象思维。这造就了儿童阅读最为重要的部分为儿童文学,其年龄特征决定了在阅读过程中对故事的渴望和重视,儿童阅读很大程度上是对文学的期待阅读。

同时,精品儿童文学应该有着更为宽广的价值纬度和艺术维度。价值纬度即思想艺术性,儿童文学应与更为开阔宏大的社会历史宏观框架和价值观念链接;艺术纬度即文学艺术性,作品应该有着超越故事层面的诗性情怀、审美内蕴和感染力度等。

一直以来,少儿主题出版在孜孜探索更具温度的文学性、人文性表达,更为可感可染的创作形式和出版方式,更加开放、多元的图书主题、题材和呈现方式。长期以来,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是少儿主题出版领域的扛旗者,而此次献礼中国少年先锋队百年的主题图书《一百岁的红领巾》,更是少儿主题出版的儿童文学创新性表达,由知名儿童文学作家董宏猷先生创作。这既是一部展现了强大文学性、审美价值和鲜活度的少儿主题图书,也是一部展现了宽广价值维度和艺术维度的儿童文学精品——它既与开阔宏大的社会历史框架相链接,也展现了强大的诗性情怀和审美内蕴。

在当代儿童文学作家中,董宏猷有着开阔的创作视野、勇于探索的艺术精神和丰富的创作实绩,展现出了丰厚的审美意涵和独特的创作特质,可惜,很少见到对其作品的深入研究。由此,笔者借对董宏猷先生遗作,也是集中体现宏猷先生创作特质和审美意涵的《一百岁的红领巾》的三点分析,以一觑董宏猷儿童文学创作的三大特质。

其一,文体的创新和文本的开放性

在当代儿童文学文坛,董宏猷对儿童文学叙事边界的突破,为儿童文学带来的更为丰富和开放的文学样本,是有目共睹的。其中给我们的重要指引是,儿童文学创作文本的多元、自由度、想象力及可能的实践范围,为童年的书写状态和生命体验提供了更为多维的尺度,赋予了童年书写更为丰富厚重的内涵和体验感,也让童年的文学意象更具张力。

从1922年,中国少年儿童的第一个革命组织——安源儿童团成立至今,红领巾已经走过了风雨一百年。《一百岁的红领巾》虽是为中国少年先锋队的百年历史而作,但它本质上是一部优秀的儿童文学原创纪实作品,更构建了一个开放的具有多重美学风貌的纪实性叙事文学空间。它在以纪实性叙事为基础文体特征的基础之上,充分融合和调动散文的抒情性、诗化的语言风格、儿童小说的细节叙事,突破了报告文学或者说儿童文学中非虚构文体的文体边界,给儿童呈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和人生的书写。

作品从微观上看,是一个个充分与时代风云紧密相连的少先队(儿童团)员的故事,正如徐惟诚先生所言,是一部“史诗般的中国少年儿童运动百年史”,当然,其中更有人的命运存在,有鲜活细节的勾勒,还有诗和散文般澎湃的气势和气韵,气象万千;然而,从宏观上看,该书又是一个整体的系统,将中国少年先锋队的百年史,统合在了中国现当代史的百年发展进程中。通过那些如群星闪耀的少年英雄们的故事,该书以抚百年于一瞬的框架和格局,展现了百年中国儿童的精神、意志与力量,同时,不矫饰,不作伪,勇于揭示百年来的动乱岁月中,儿童们所遭遇的苦难,及为争取民族的解放和自由,为争取自身的解放与自由所付出的牺牲。从更高层面来看,这更是一种对生命价值和本体意义的追问。在百年社会历史背景下,我们重新认识和发现了儿童的力量。

董宏猷一直致力于儿童文学文本的开拓与创新,并卓有贡献。以董宏猷最具代表性的儿童小说《一百个中国孩子的梦》和《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为例,这两部作品就是一个多棱镜式的长篇小说,多层次、多情节,且有意识地运用了蒙太奇、意识流、内心独白等手法,是一部“梦幻体”小说,突破此前的童话模式和儿童小说模式,构建了一个开放的小说艺术空间。其近年来的代表作之一《鬼娃子》,也体现了“梦幻”与“现实”相交织的“浪漫现实主义”的特质与实践,为儿童文学的文体实践提供了新鲜且成功的经验。在笔者看来,其“梦幻现实主义”的本质,即巧用梦境来实现儿童天性的释放,真诚而宏观地反映当代中国孩子的生存状态、人生意识和深层心理,重新发现和体悟童年价值和生命意涵。

其二,浓郁的诗性情怀,作品富于音乐美和诗意美

在《一百岁的红领巾》中,每个章节的前面,都有一段瑰丽华彩的文章,以充满浪漫色彩的大自然景象,隐喻着每个章节故事的主旨,寄托作品的意义。同时,整部作品语言优美,具有浓郁的抒情性和节奏感,在这部即使是以叙事为主的纪实性儿童文学作品中,也充盈着抒情诗人的气质,回旋着美妙的乐声意境。

比如这一段:“一路鏖战,一路前进,一路拼杀,一路牺牲。就这样,历时近一年,行程两万余里,进行大小战斗一百一十多次,彭俊明和他的父亲跟着红军,完成了伟大的长征。”其语言极富音乐性,形式整齐,节奏和谐,富于音韵美;而排比句式的运用,构成了回环般的诗性美感。

再如这一段:“孩子,你知道长江吧!滚滚长江从青藏高原发源,汇聚百川,呼啸而下……前浪奋力冲决,粉身碎骨,化为漫天飞沫;后浪紧接而上,一浪接一浪地撞击,一浪接一浪地消失,却不屈不挠,永不停息。中国的革命斗争史,何尝不是一部长江奔流史。红领巾的百年历程,何尝不是一部长江奔流史。”哪怕是一部纪实叙事作品,也会带读者进入一个美轮美奂的意境之中,这是叙事与诗歌和散文的审美交织。

董宏猷的童年是寒冷的、灰色的,父亲早逝,六岁的时候,他跟随母亲搬去了汉口,下有弟弟,为生活所迫,过早地背上了为家庭谋生计的重担。他拉过板车,曾经在武汉码头当过小纤夫,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也比一般孩子更早进入到坎坷的现实人生中。但这并没有让他冷漠、厌世,当辗转历经人生的悲欢之后,他的作品更充盈着悲悯的情怀,更大浓度的善与美,如《鬼娃子》《牧歌》《虎伢子》等,总能以曲折的故事情节将人引入到叙事之下的情感漩流之中,充盈着对人类所有美好情感的召唤,让小读者感受到滚烫的人性,感受到抚慰与温暖。

其三,作品富于苦难意识和书写力度

原始森林,经常作为董宏猷笔下主人公活动的场域出现,如《山鬼》《好大胆和好小胆》《鬼娃子》《虎伢子》等。其作品充满原始之力的莽荒气息,得益于作家对湖北地区雄奇险峻的原始森林景观的描摹。对莽荒、充满原始之力的原始森林的书写,包括对在自然苦难中坚强成长的少年儿童的关注,使董宏猷的作品展现出了充沛的苦难意识、强者意识和忧患意识,而这些特质在《一百岁的红领巾》中也得到了展现。

作家正视童年生命存在的困境和苦难,不回避,不伪饰,书写首个儿童团——安源路矿工人儿童团的成立时,并不回避安源工人运动先驱黄静源先生的被害;在烈士被害的地方,小矿工、儿童团员王耀南将烈士殉难时的血衣撕成布条,分给儿童团员们,他们把红布条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以表达对烈士的哀思。从此,染着烈士鲜血的红布条成为安源儿童团的标志,也成为红领巾的由来。比如,《小红军:地球上的红飘带》并不回避那些十一二岁的红小鬼的牺牲;《红缨枪:抗日儿童团》书写了太行山脚下野场村儿童团团长王璞的被害。我们为这些如此年轻就消逝的生命扼腕痛惜时,又不能不发问:是怎样的愤怒,又是怎样的不得已,让这些孩子也拿起了枪?同时,作家也书写儿童顽强的意志,他们对苦难的抗争,对生命的进击的精神,比如迎战暴风雪的草原英雄小姐妹,在汶川大地震中本已脱险却返身而回营救同学和老师的英雄少年……

董宏猷曾说,“我的作品可能更沉重些,它反映了生活中不尽如意的地方,现实中的苦难……人要经历风雨,我们要让孩子去直面现实,不要把他们束缚在真空中”。那种生命与意志勃发的精神,对生命终极意义的追寻,与“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充沛楚地精神一脉相承,形成了董宏猷作品中独特而厚重的苦难意识。

在《一百岁的红领巾》中,董宏猷的文本创新探索,极具感染力的诗性情怀和审美意蕴的彰显,富于苦难意识和书写力度的写作特质,均为少儿主题图书的儿童文学创新性表达提供了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