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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梦川《魏紫的春天》:成长的本质就是与世界建立起亲密的联系
来源:文艺报 | 李利芳  2023年01月06日15:00

陕西儿童文学作家吴梦川擅于贴着儿童真实的内心世界书写成长,努力揭示那些埋藏在儿童意识深处的情感与心理内容,用文字呈现儿童波澜壮阔的精神宇宙。我认为,她开创出了一条具有自我原创美学观念的文学道路,这也是一条具有较大写作难度的艺术探寻之路。

儿童文学为了满足儿童的精神需要而存在,它不是外在于儿童世界的存在,而是以文学的方式抵达的本真童年乐园,契合儿童的生命境界。成人作家的儿童文学写作,是现实灵魂与童年记忆中灵魂的碰撞,是一次精神上的寻幽与发现之旅。来自生命深处的召唤胜出,那些久沉在自我历史时间中的图像成为意义的本体,这就是吴梦川成长体验书写凝聚的最大美学价值。

《魏紫的春天》是吴梦川继《完美的花朵》《尖叫的海棠》《淡白的古果》之后的又一部力作。作者将这个系列定位为“花朵”系列,它的完成跨越了一定的时间长度。面对这一本的目标与审美追求,吴梦川显然更为审慎,她在较长时间里不断思考与积累。5年来都在不断地做艺术反思,反思关于成长的本质、关于文学与现实的关系、关于极具自我个性的文学气质等,可以说,她是一位在创作立场与精神追求上有着高度自觉意识的作家。

吴梦川抽取了“花朵”这一意象去隐喻成长的真谛。《魏紫的春天》聚焦的是“花朵”开放前的生命暗夜,写个体在漫长时光里的孤独与来自外界的伤害。魏紫、青鸾、夕颜,三个来自问题家庭的儿童,如何在精神营养严重缺失的背景下找到出路,走出困顿,坚守良善的美德,这是吴梦川的叙事重点。她采用人物内视角敞开成长的真实过程,这是一种心灵沉浸式的审美映现,它诉诸多感觉系统,且需要敏锐捕捉细微的生命感受,并找到恰切的文字表达方式,对作家的想象力与创造力提出很高要求。阅读吴梦川的文字是一种享受,她发扬了文学作为感性学科的独有优势,用文学实现了对儿童心灵世界的还原。

文学是进入与打开儿童心灵的门径,也是扫描与再现这个奇异内宇宙的独特方式,既是心灵之门,又是心灵之境。儿童文学是历史回望中的心灵审视,照射与析出的是沉淀已久、最纯粹的那一部分生活经验,也就是客观上刻绘在记忆图谱上最深刻的那部分。在吴梦川看来,这部分其实就是成长的印痕,是生命的果实。作为生命留给我们最可珍视的财富,它们与我们永生相伴,是自我确证的依据,也是自我发展的动力与源泉。作为与儿童对话的绝佳材料,成长书写是儿童成长体验中的情感满足,是成长之旅中的镜像反思,也是懵懂经验中的方法论启导。它是唤醒,但更多是尊重,尊重成长过程中生命的内部细节,让人们看见儿童生命,发现儿童生命,以更好完善人类自身建设。吴梦川的成长体验书写已成系列,启迪我们获得的就是这样的文学思考。

吴梦川写出了童年的本质。这种本质是“追逐与向往”,是孩子对世界所持的本能的惊奇与亲近。这是个体生命与世界建立的稳定联系,是生命存在的根本力量。吴梦川说:“何谓成长?成长就是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并与这个世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联系和相处方式。”这个“属于自己”的时空联系,其实就是个体能够拥有的自我。《魏紫的春天》从“我”5岁时的一次远游开始写起,写“我”一路奔赴远方所体验的世界的模样,写我在“迷魂谷”对“美”的沉醉,写鲜花盛开的山谷让“我”感动得落泪。所有这一切人与自然伟大情感关系的建立,都是在5岁的年龄框架中确立的,这其中的错位与迸发的张力体现的正是童年人文关怀的独有魅力。吴梦川为我们呈现了一个被成人忽视的儿童心灵世界,这个世界原来充满了那么多的丰富细节与创造可能。

5岁的魏紫从此有了“世界”的图景,那对美丽的大鸟更成为她的精神图腾。在饱受各种痛苦折磨的漫长日子里,是青鸾赠予她的大鸟的羽毛陪伴着她。人与物的关联就是如此神奇,可是我们往往不以为然。人活在物的世界里,活在对物的构想与编织中,人与世界之物的关系是最永恒、最本质的关系,而承载这一关系的纽带之一就是艺术创造。长大后的魏紫表现出对艺术、对纹饰狂热的兴趣,还有对历史文明传承之物的好奇。这一切紧密联系在生命的创造力之上,它抵达人对世界最深刻的体察与关怀。在魏紫独处的世界里,她对灵动变幻的光影有细腻的捕捉与绘图再现,逼近了时间的本质与生命的源头,看到了从前的生活和自己,进入到时间的隧道里,看清了现实生活的另一条逻辑。而陪伴她成长的男孩青鸾,其实自幼就与鸟的生命融为一体。吴梦川写的不是生态小说,但她在对成长命题的把握中写出了人与自然关系的价值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