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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兵》:照亮草原少年心灵的爱国之光
来源:文艺报 | 云 韬  2022年12月18日08:51

作为内蒙古儿童文学作家许廷旺的首部抗日题材小说,《小骑兵》犹如一颗火种,再次点燃了中华多民族少年儿童心中的爱国之光。作品塑造了一个崭新的草原少年形象——苏优格,他虽曾在外族入侵家园的巨变中彷徨于亲情与友情、家仇与国恨的纠缠懵懂之中,但胸中的民族大义使得他最终在抗日战场上浴火重生。在苏优格身上,我们仿佛看到了王二小、雨来、海娃、小兵张嘎、潘冬子等身影,他们的英勇事迹至今激励着中华儿女的爱国热情。

20世纪30年代,日寇铁蹄踏入内蒙古的科尔沁草原,觊觎着这片土地上丰富的矿藏和牲畜资源。苏优格和沃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挚,他们的命运被一副失传已久的镶银马鞍捆绑在一起。这副马鞍由苏优格的祖上制造,由沃斯的祖上秘密收藏。沃斯的父亲宝格楚为日本人卖命,将镶银马鞍献给了日本宪兵队驻地最高指挥官井上清。苏优格的父亲巴根那不想为日本人做事,伺机逃走并加入了地下的抗日骑兵队伍。井上清又抓来了苏优格继续制作马鞍,苏优格只好假意配合,不过他在宪兵队地下工作者老侯的帮助下,参与并推动了地下抗日队伍的一次次胜利。最后,日军节节败退,井上清落得日暮途穷的自尽境地,那一副珍贵的镶银马鞍也留在了中华大地,象征着草原上民族精神的永续流传。

在惊心动魄的抗日主线之外,一条波诡云谲的暗线悄然铺陈,将许廷旺擅长的悬念的精心营造和叙事的步步推进发挥到了极致。在小说的开头,巴根那一家救下一位奄奄一息的神秘男人,后来发现他叫佐佐木,是一个日本人。但他来中国到底在找什么,又为什么天天痴迷于研究石头?在故事的后半段,谜底才如抽丝剥茧般显露在苏优格面前:原来,他是一位被迫来到中国寻找矿藏的科学工作者,不完成任务就无法回到日本与家人团聚。苏优格不知道父亲逃走后身在何处,而佐佐木也有一个和苏优格一样喜欢和动物做朋友的儿子。共同的思亲之情使得苏优格和佐佐木结下了近乎父子的深厚友谊。出于对巴根那和苏优格父子救命之恩的感激,佐佐木一次次暗中协助苏优格向外传递日军的机密信息,苏优格也两次救下佐佐木的生命,还提示他成功找到铜矿。抗战胜利以后,佐佐木和苏优格依然保持着亲密的往来,他们的友谊已然超越了年龄、国族和时间、空间的界限,而被更为普遍的血缘亲情和恩情义气紧紧联系在一起。在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佐佐木这个中间人物的加入打破了一般抗日题材作品中二元对立的情节安排和脸谱化的人物刻画,为作品增添了一抹人性的光辉,凸显了草原儿女广阔的胸襟和博大的情怀。争夺马鞍的明线和寻找矿石的暗线交叉设置、战争之恶与人性之善的对照反差使得小说的节奏疾徐相伴,情感动静相宜,突破了一般革命历史小说战争叙事的单一模式。

不同于其他抗日题材作品中战争场景的正面对决,《小骑兵》将千钧历史之重化作成长少年之轻,细致再现了千万爱国人士不为人知的地下抗敌事迹。苏优格从一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普通男孩转变为一个遇事冷静、智勇双全的“小骑兵”的成长过程,侧面渲染了战争的残酷与可怖。苏优格面临着人格成长的两方面节点:他需要理清复杂的人际和情感关系,处理好他对佐佐木的莫名好感与由此产生的好朋友沃斯的误解的矛盾;他也要实现战斗能力的提升,在赢得胜利的同时巧妙地伪装和保存自己。本该是天真烂漫的童真年纪,时代的动乱将这些不谙世事的孩童推上了历史的风口浪尖。许廷旺曾提到,这部小说有着真实的历史来源——“火烧五家子日本营”。草原人为了抢回被夺的骏马,趁着夜色掩护,火烧日本营。当时,参与战斗的人员中最小的只有16岁。家乡孩童的英勇事迹激发了许廷旺的创作灵感,也使得他的人物塑造突破了公式化、概念化的“突变式革命英雄”的创作窠臼。粉碎日军阴谋的重要行动共有三次:运走蒙古马、运走牛羊肉、运来大型开采设备。在前两次行动中,苏优格传递消息的行为是在无知的情况下碰巧完成的,而第三次最为关键,也真正触发了他作为一个少年地下工作者的潜力和素质,在亲人、好友和动物们的共同协助下,他们联手实现了转败为胜的局势逆转。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却在许廷旺笔下呈现为苏优格在关键时刻从犹豫、畏缩到机警、果敢的丰富心理变化,而促成这一心理转变的,无疑是苏优格对草原大地和祖国母亲的深挚的爱。

这种浓浓的爱意,透过人物眼中的草原风景进行了顺应人物心理发展的适时呈现。从春夏秋冬再到来年春季,四季的轮回间,主人公早已迎来蜕变。苏优格名字的汉语意思为“芽”,“光”照耀下的草原正是孕育其成长的必备条件。《小骑兵》包含了对阳光和霞光笼罩下草原美景的大量描写,营造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诗意情调,使得人物对草原大地的热爱更为真实可感。阳光往往伴随着人物心理的悲喜波动,有时,明媚的阳光让人身心愉悦,如苏优格在时隔一个多月终于走出日本宪兵队大院之后感受到的温暖日光,而灼热的阳光也可以用来烘托宪兵队的压抑感和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霞光晕染下的草原美景则往往出现在人物陷入迷茫之时,苏优格帮佐佐木寻找矿石的时候注意到了落日映照下的石头,觉得似曾相识,后来他再次看到余晖照射下石头上的奇异闪光时,及时提示佐佐木,终于发现了久觅不得的铜矿石。如果说,阳光照耀下明暗泾渭分明的人间百态对应着故事主线中善恶对立的敌我斗争的话,那么霞光中的人物则流连于善恶界限之外触动内心最深处的人情共鸣。“光”既是恒久存在的,又是风云变幻的,人心与人性何尝不是如此?“光”与“草原”已经融为一体,成了故事中人心与人性的永恒背景。

许廷旺的《小骑兵》延续了他一贯的长处,如叙事节奏的控制、民族元素的融合、动物主体的介入等,同时人物设置、心理描写、风景映衬等也都达到了新高度。一方面,他能立足于草原本土的历史和生活情境,将战争背景化,以“破解谜题”的方式推动少年在战火中寻找人生的答案;另一方面,他的写作努力提升儿童文学的文化含量,站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去探究跨越国籍和物种界限的文化图景及精神家园。骑兵虽“小”,却折射了宏大而富有包容性的爱国情怀之光。草原少年的倔强性格和无畏行为传递了古老游牧民族的不屈气概和挺拔信念,各民族儿童对这片土地的深深的爱,共同汇为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生生不息的民族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