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无限路径与多重可能 ——由儿童小说《龙抬头,猪会飞》说开去
时至今日,《龙抬头,猪会飞》之于我尽管已是过去时了,却依然碑石一样伫立在我儿童文学创作的沿途,昭示着我儿童小说写作的阶段性思考及未来方向。实际上,就童年表达而言,它也留有遗憾,并非完满无缺,但还是因彰显着“自由、快乐、创造的童年主体精神”(阅读推广人麦慧语)而成为我儿童小说图谱中的重要作品。
毕竟,这部作品中弥散着我对于儿童小说童年表达的诸多思考。
首先是童年与时代的关系。童年是人类文化的基本结构,儿童是包括亲子关系、校园文化在内的社会关系的缔造者、社会文化的建构者。社会变革中,儿童不仅是感同身受的参与者、见证者,更是身体力行的推进者、创造者。就《龙抬头,猪会飞》而言,这是一部呈现变革时代童年影像的作品。作品中,城乡变迁的时代风貌是通过两个家庭展现的。男孩雪飞家庭代表了乡村的城镇化趋向,而女孩龙莺家庭则表征了城市新阶层的流动与更迭。氤氲于社会变革大潮中,小说中上至父母,下至孩子,每个家庭、每个人都在“发展”,都在试图跟上生活的节律。
其次是儿童小说“成长”表达的路径。儿童是动态成长的生命群体。“成长”不仅是儿童的生命趋向,更是其基本的精神形态。在此基础上,“成长”的含义是多层面的。它既包括儿童身体机能的完善,也包括情感心理的发育,更涵盖了品性人格的养成。而在儿童多层面的“成长”中,“成长”路径也斑斓多姿:既有灾变性创伤带来的心灵警醒,也有常态化生活勾画的平稳轨迹;既有“迷途而返”的自我省思,也有“麦田守望”的知性牵引;既有“生命灵性”的自在绽放,也有现实愿望的即时促发等等。这其中,最为常见也最为“俗套”的就是“灾变性”成长模式,似乎唯如此,方能体示成长。殊不知,现实中,对绝大多数孩子而言,平稳而平淡的生活日常就是他们的成长背景,单一而驳杂的生活体验就是他们的成长依托。如果仅仅瞩目于“异态”生活而悬置儿童生命日常,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失真、失语、失位,乃至失范?遗憾的是,我们的原创儿童小说太过沉溺于“灾难成长”,而搁置了更为真实的开放性、多样化的常态“成长”路径。《龙抬头,猪会飞》力图规避这一切,它所书写的恰恰是“常态”童年和“生活成长”。
再次是儿童小说如何建构与教育的关联。从世界儿童文学史看,儿童文学与儿童教育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它不仅是儿童教育的内容资源,还是儿童教育的观念依托和方法平台,甚至还是儿童教育的实施路径和目标通道。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我们的原创儿童文学很大程度显示了与教育的某种隔膜。这表现在两个层面:其一,简化家庭教育功能;其二,悬置教育、架空教育。这表现在一些儿童小说写儿童生活多驻足于自然世界、家庭范围与社区邻里关系,笔触游离于学校教育边缘。殊不知,学校是儿童成长的“中心现场”。学习过程、校园活动、课堂生活构成了儿童的核心生命体验。在这一点上,《爱的教育》《木偶奇遇记》《马列耶夫在学校和家里》《苏珊的帽子》《罗文应的故事》《吕小刚和他的妹妹》等儿童文学杰作就是明证。而在《龙抬头,猪会飞》中,小主人公雪飞和龙莺的成长就是童年自在发展与家庭和学校合力推动的结果。雪飞在老师和妈妈引导下的全面发展,两个孩子友情互动中的心灵建构,所显示的,无疑就是教育促发与驱动的成长力量。
最后,还要提到儿童小说童年表达层面的文体自洽。儿童小说以童年视角的生命表达为天职,其本身就呈现着文体自洽性。简言之,儿童小说体现着人类童年文化视阈内的叙事开放结构,而非封闭结构。在我看来,儿童小说是一座“交叉小径的花园”,其通往童年生命世界的路径有无限向度、无限可能,而非仅仅一条“成长”命脉。
(《龙抬头,猪会飞》李学斌/著,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