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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绿树莺乱啼——第三届曹文轩儿童文学奖综述
来源:江苏文学 | 汪政  2022年06月23日09:26

第三届曹文轩儿童文学奖(下称曹奖)经过两年的征集,于近期截稿。曹奖评奖办公室按照评审规则对稿件进行了加密质检,选出了合格的稿件长篇386部、中篇147部、少年创作短篇作品233篇。经过审核和初评终评,共评出长篇获奖作品五部,分别是《星岛女孩》《露天厨房》《星骏马》《兰园》《福如东海》;中篇小说奖五篇,分别是《云上日光》《星星不说话》《窗内的风景》《星光旅行社》《非虚拟惊险》;少年创作奖十二篇分获金、银、铜奖,十二篇作品分别是《星星的灯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一只猫的远方》《青芽》《少年闻舟》《桃花里的星星》《五》《金黄色的国度》《旧髯口》《迷茫的种子》《擒浪》《鹅老爷们》。本届评奖最引人注目的是评出了上两届空缺的大奖,《星岛女孩》获本届大奖。

曹奖自举办以来,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成果,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成为中国儿童文学界重要的文学奖项,也是江苏文学精品创作的重要生产线。截止2021年8月,曹奖长篇小说已经累计印刷55次,印刷超过40万册,部分作品荣获年度中国好书、冰心儿童文学奖、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金陵图书奖等各种荣誉,版权输出到越南等国家,入选各地中小学阅读书目,受到各界广泛关注,取得了非常好的社会效益和市场效益。

由于上两届的成绩与影响,第三届曹奖得到了作者们的热烈响应,不仅参赛作品多,而且总体质量也有明显的提升。总体上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作品的社会现实关注度有明显提高,不少作品聚焦学校,聚焦学生,聚焦社会和家庭教育,对青少年的生活、学习、心理等方方面面的问题与状况都有深入而全面的反映;二是题材进一步扩大,既有对农村青少年生活的表现,也有对城市儿童生活的描写,既有少年儿童当下的现实生活,也有对不同历史时期儿童生活的打捞,包括战争题材在内,还有边疆少数民族以及异域的书写;三是在儿童文学艺术表现上有不少可贵的探索,既有写实的,也有夸张变形和幻想的,既有充满古典意趣的,也有对现代主义手法的借鉴,但不管是哪些手法与风格,参赛作家与作品都表现出很强的儿童意识,以儿童为本位,注意内容的儿童性,形式的儿童可接受性,注意儿童文学的可读性,从而为作品的推广阅读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具体地说,本次参赛与获奖作品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以长篇小说为例,入围终评的作品都各有其长处。《明日花园》以童年的视角观察社会,作品的故事虽然不复杂,但对人物关系的处理非常到位,疏密远近、浓淡简繁,拿捏得很有分寸,特别是作品的心理描写非常细腻,每个人物从各自的角色出发,对生活所做出的反应都可以说是恰如其分,特别是主人公小绿的心理,随着故事的发展而一步步深入,在这种深入中,人物的性格也在发展,这种发展与深入又是与人物的成长同步的,从而使作品具有了广泛的阐释空间。《少年鼓王》是一部有着浓郁的传统文化与民间文化特色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在现代化的今天尤其可贵。许多民间艺术在失传,许多本来在乡村能够凝聚人心的文化节庆在衰落。如何振兴传统文化,特别是让传统文化在青少年一代传承下去非常重要和迫切。作品不是单纯地写文化传承与少年学艺,而是将传统文化与儿童的成长,与对传统美德的少年养成结合在一起。可以说,作品是一部具有传奇性的立德树人的故事。《她和她们》是一部描写世道人心的作品。作品关注普通人的生活,关注普通人生活的不幸,关注灾难对普通人命运的改变,以及人们在应对不幸时的表现和对命运的抗争中所体现出的复杂人性。作品在艺术表现上也有特色,情节的主线与各种副线交替向前,主次既分明而又相互照应,不仅增加了情节的波澜,也丰富了作品的内涵。人物刻画也个性鲜明,特别是人物对话生动形象,非常有画面感。《会跳舞的狼》是本次作品中不多的动物小说。动物小说是儿童文学中的重要类型,深受少年儿童的喜爱。此前两届参赛作品中,动物小说不多,这次不仅有,而且显示出了不俗的水平。作品情节曲折,虽然写动物,但却将动物与人置于同一个文学空间,将动物性与人性交织在一起,塑造出了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特别是作品所表现出的生态思想体现了作者对自然、人与社会的整体思考,这对青少年具有很好的教育与启示作用。在艺术形式上,作品将传奇故事和童话手法借鉴过来,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作品在语言上也很讲究,与所描写的动物世界相当贴合。《河上的少年》叙述非常流畅,作品写人与自然,写人与社会,在穿插中写家族的传承,从祖辈一路写来,人与河流统一在了一起。作品的地域特色很明显,与风土人情的描写结合在一起,就有了风俗画的审美效果。小说的可读性非常强,孩子的心理描述和表达,代际之间的心理与对话关系,都写得非常细腻生动。小说写得很沉着,很安静,但就在这安静的描写中,自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相比较而言,最终获奖的五部作品自然更有特色,成熟度与完成度也更高。

《福如东海》也是一部向传统文化致敬的作品。作者功力深厚,作品对传统文化,对中国美食和菜式,对厨师这个行业的描写可以说是深入到了肌理,具体地说,它把鲁菜写得出神入化,津津有味,给读者带来了很大的阅读快感。小说的儿童味很足,生动的场面描写,包括市井风俗化的描写既有趣,又可以看出儿童的视角和心理,许多桥段非常生动,在传统市井小说的儿童化努力上做出了成功的表现。作品语言精彩,叙述与描写都非常到位,细节丰富、生动、饱满,很能抓住人。现在提倡对儿童进行情境教育和生活教育,这样的作品在这方面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

《兰园》是一部现实题材的儿童小说,它不但写出了儿童,更写出了儿童成长的环境,写出社会和地域文化对学校、教育特别是儿童的影响。作品写出了儿童的生活和心理,尤其是它写了90年代少年前卫的校园生活和家庭生活,在代际描写中把代沟写得非常生动。它是一部成功的成长小说,非常活泼和明亮,有幽默感,富于生活趣味和儿童气息。从作品的故事与描写看,它是以南京为背景的。作品除了故事情节,除了人物、语言之外,还有南京这样的历史名城的知识。所以本书的意义非常大,有代表性。儿童文学要有知识性,这知识性是广泛的,但地域,特别是城市是很重要的一块,应该让我们的儿童文学通过此类描写形成儿童对城市文化的认知。

这一届参赛作品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就是边疆草原题材的作品比较多,一方面说明了曹奖的影响越来越大,一方面也说明边地写作已经越来越走向中心,再一个原因就是随着自然与生态思想的普及,像边地草原这种更近于大自然的题材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星骏马》就是本届草原题材作品中非常优秀的一部。作品具有很强的少数民族特色,情节曲折,故事性比较强,前面反复铺垫,留下悬念,到最后才解开悬疑。这部小说也是写治愈和成长的,主题很有价值,在当下的儿童文学作品中,这一主题已经越来越重要了。同时,作品也对当下的文化作了深层次的思考,可以说是关于新一代草原人何去何从的问题。作品写了边疆,写了草原文化,写了新一代人草原人所面临的文化的根性问题。作品将宏大的主题与儿童的成长很好地结合了起来,它以儿童的心理为切入口去思考,从而将自然人文化了,将历史问题现实化了,将重大问题儿童化了,在清晰的思想脉络与引人入胜的故事中完成了儿童成长中的文化叙事。

《露天厨房》是一部非常特别的作品。它大胆地写了苦难和死亡,对儿童文学来说,这是一个具有开拓性的题材。但这一主题和题材对青少年来说又是必须的。要对儿童进行苦难教育,甚至是死亡教育,关键不是什么不能写,而是怎么写。这部作品的内容恰恰是我们最缺少的东西,许多内容可以说震撼人心,相信会引起读者许多丰富的感情和思考。在儿童教育上,这部作品传达出了一种新的信息、新的理念。小说的可贵之处不仅是它的主题与题材,更在于它的结构、它的构思,新颖而独特。作品从两个厨房写起,从家里面的厨房写到露天厨房,再牵出癌症患者的家属。就是这样的叙述却暗含了深刻的寓意。厨房本身是生命存在的地方,民以食为天,生存离不开厨房,小说中,厨房又和死亡连在一块儿,这样的意义设计独具匠心。作品虽然写到了疾病与死亡,但整体基调非常好,通过对多种类型癌症病人的描写,让人清楚看到疾病对生命的摧残和人们对生命的珍惜,将大爱融入到小说的情节里面。以儿童文学的方式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又不是说教,而是通过爱的氛围的营造去达到的,人间有爱,病人有爱,亲情有爱,童心有爱,社会有爱。作品人物众多,性格多样,故事起伏跌宕,体现出一个作品的结构复杂性和故事多样性的魅力。

《星岛女孩》的叙事空间很广阔,是一部跨国题材的作品,主题也十分宏大,但作品控制得非常好,始终是在儿童文学的美学界限中去完成作品的。它是一个发展型的故事,主线环环相扣,有一个很强的逻辑推动力在里面,故事发展过程中间,人物命运多样,性格发展复杂,矛盾冲突更是在不同对象间展开,包括文化、贫富、阶级、国族等等。小说主题积极,爱国、抗日、思乡都在其中,真实反映了中国人民勤劳善良、遇挫不馁、百折不挠、勤劳智慧的优秀品质,无论身处异乡还是本土,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中国南方文化那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在人物的成长中都得到了反映。小说的艺术完成度比较高,人物形象鲜明,对比性特别强烈,个性差别却又自然妥帖,相互生发,相互说明,各自都具有内在演变的性格逻辑,很具说服力。小说具有特别的氛围与情调,异国的风景化、风俗化、风情化的描写融入在内,特别是舞狮、灯会、中秋节的欢愉情形、东南亚与中国南方山水人情都具有异质性和审美上的奇异性和吸引力。总之,这是一部主题积极、题材新颖、形象生动、风味独特、语言优美的作品,它最终获得了本届大奖。

经过三届征集和评奖,曹奖已经成为儿童文学界风向标,在具体的组织评奖上也越来越成熟。相信,经过业界的共同努力,它将为中国儿童文学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