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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时间检验的经典 ——动画电影《天书奇谭》 
来源:文艺报 | 蚌 非  2021年11月18日09:16

《天书奇谭》电影海报

11月5日,《天书奇谭》4K纪念版登陆国内院线。此时,距它第一次与观众见面已过去了38年。

1983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了动画电影《天书奇谭》,一经推出即广受好评。即便过了近40年,它的奇趣精美依然令人叹为观止,影片中对中国传统文化化繁为简、信手拈来的应用更是值得当下国创作品学习揣摩。

电影以明代小说《平妖传》为底本,仅从小说中撷取少量章节,将简单的故事扩充成近一个半小时的动画长片。故事结构紧凑,以明暗两条线索将情节紧密连接。故事中,天官袁公因盗取天书被贬,在云梦山看守凿在石壁上的天书。天书记载的法术威力无穷,三只狐精觊觎天书已久,趁袁公不在入洞盗书,结果将袁公拾到的天鹅蛋盗走。后来天鹅蛋孵出小童蛋生,袁公寻到蛋生,将天书法术传授于他,并嘱咐他造福人间。而狐精又从蛋生手中盗走天书,四处招摇撞骗、搜敛钱财,更与官府勾结害得民不聊生。蛋生与他们斗法,救助百姓,抢夺天书,最终在袁公的帮助下将狐精压在云梦山底。袁公被捉回天庭问罪,蛋生悲怆的呼喊响彻天地,却只有白云弥漫,天地苍茫。

在人物设计方面,电影塑造了高度类型化和个性化的人物,人物性格鲜明,造型极具特点,动作设计极尽夸张,令人过目不忘。袁公是悲壮的“盗火者”形象。他是天宫谪仙,一身素衣,宽袍大袖,仙风道骨,雅逸如不问世事的隐士;他额上有类似包青天的赤色弦月印记,凤眼赤眉,须发皆红,近似戏曲中的关公脸谱,这又表明他是心怀天下的仁者。

蛋生是袁公意志的执行者和继承者。他是个小孩子,总角圆脸,脸蛋儿红扑扑的,就像年画上喜庆的胖娃娃;他穿着明黄的无袖茶衣,短裤上围着树叶,腰上系着红带子,是典型的劳动人民服装。

反派狐精——狐母、狐女和阿拐则影射了人类的财、色、食三种欲望。狐母一身黑衣,白脸尖嘴,贪婪无度,心狠手辣,是三狐中的主心骨;狐女一身艳粉,姿色妍丽,形容妩媚,颇有心机,是狐母的得力助手;阿拐是白面蓝衣,胆小蠢笨,贪食无度,甚至因为贪吃丢了一条腿。这三个毫无道德观念的妖怪遇到贪婪又愚蠢的县令、府尹和皇帝,马上一拍即合,肆意为虎作伥。其中,县令的形象来自于京剧中的丑角,他脸上的白块和眼部的十字妆十分显眼,官帽两边吊着的呈下垂状的铜钱也是京剧中增加丑角滑稽感常用的帽子形态,而尖嘴猴腮的脸型、细长佝偻的身体、又细又长的水袖也凸显了人物的昏庸猥琐。小皇帝的形象则来自于民间泥塑玩偶,色彩富丽华贵,形态臃肿笨拙,充满了滑稽感和荒唐感。

画面方面,影片使用中国画,工笔重彩与淡雅水墨相得益彰。在山水自然场景中,以明代吴派的写意风格为主,奇峰险崖,流水幽然,以文人画文雅幽静的审美情趣展现山野隐仙的清新恬淡;而亭台楼阁则以工笔重彩为主,色彩明艳,线条精细,以浓重的色彩映衬着世俗里的喧嚣热闹与贪婪愚妄。

细节方面,影片中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俯拾皆是。天宫出游的五彩经幡与飞马车驾、神仙会议场景如石窟造像和寺庙浮雕,袁公凿天书的摩崖石刻、炼丹炉造型与先秦青铜鼎器形相仿,寺庙造像、佛教法器、廊柱上的对联、庙门前的碑文无一处不精雕细琢,城墙门楼、市井街坊、官衙宅院、荒村残塔、皇宫大殿的建筑细节与物品陈置,无一处不精致考究,在传统的绘画、雕塑、戏曲、民俗表演之外,影片还采用了大量的传统民乐配乐。而配音演员富有味道、灵活多变的表演,也为影片增色良多。

在此之上,这部影片还体现着中华民族的集体无意识。蛋生的善良、村妇的淳朴、袁公的大义切合中华民族精神层面的共同认知,他们兼济天下、助人为乐、见义勇为、惩奸除恶、拯救万民于水火等行为是符合民族心理和观众预期的。与西方文化中人物更关注自我诉求是否被满足、自我利益是否被保护迥然不同,它更能体现中国文化中“不为己私”的侠义精神与“天人合一”的和谐思想。

纪念版片尾有一小段纪录片,记录了《天书奇谭》的修复过程和钱运达导演对《天书奇谭》制作过程的回顾。他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即便许多事已相隔甚久,有的人已天人永隔。他讲彼时制作人员志趣相投合作无间,他们追求奇趣美,他们要探民族风格之路敲喜剧艺术之门,他们不断求新求变让艺术更有生命力。这或许该是中国动画人共同的追求,在商业化的巨大浪潮里,以艺术的气质歌颂人性中美好、善良、悲悯、敢为天下先的道德品质,以艺术的手法揭露人性中的贪婪、愚蠢、狡猾等黑暗面,展现中华民族的精神之美、形象之美。时隔近40年,《天书奇谭》裹挟着纯粹的古典气质为当下中国动画提供了一根可供借鉴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