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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鲁迅,我是要永远读下去的
来源:北京晚报 | 李乔  2021年10月14日00:14
关键词:鲁迅

我不是鲁迅研究者,只是个鲁迅作品的阅读者。我囫囵吞枣地通读过《鲁迅全集》,也细读过鲁迅的某些小说和杂文,还模仿鲁迅杂文写过一些杂文随笔,另外我也研究过关于鲁迅的一些零星的学术问题。我把二十年来写的读鲁迅作品和关于鲁迅思想生平的文章聚拢起来,就成了这本小书。

我最初是怎么知道鲁迅先生并读起他的书呢?有这么几个因缘。我的中学时代是在“文革”中度过的,那时没有什么书读,连物理课也改成了“工农业基础知识”,但语录满天飞,除了毛主席语录,还有副统帅语录和鲁迅语录。我们班有个女同学,叫陆符玲,手里常拿着一本黑塑料皮的鲁迅语录,有时读一读。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本语录,而这,就成了我平生第一次接触鲁迅,并由这本语录知道了鲁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的班主任叫董至德,有一次我到他的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一帧鲁迅的像,就是人们常见的那张浓眉冷峻戴围巾的像,像的侧面是两句鲁迅的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鲁迅的模样和他的作品。后来董老师给我们讲了一篇鲁迅的杂文《“友邦惊诧”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杂文,什么叫战斗性。以上就是我的“鲁迅启蒙史”。

在人大上学时,李文海教授告诉同学们,一定要读鲁迅和《红楼梦》,终生受用。李教授的话我一直记着。我通读《鲁迅全集》,就是在李教授的启发下读的。李教授是带我入研读鲁迅之门的引路人。

1983年我到北京日报理论部工作,主任李志坚同志让我负责编辑杂文栏目。这个工作,使我离鲁迅更近了,因为鲁迅是杂文这一文体的“祖师”,杂文作者都是宗鲁迅的,我编辑杂文,当然更以鲁迅为导师。后来,杂文栏目发展为《北京杂文》版,当然也是以鲁迅为旗帜的。我一边编杂文,一边也学着写杂文,写随笔,慢慢地入门了,后来出版了几本小集子。我自认是鲁迅的追随者,鲁迅杂文的学习者。当然,没有学好。

鲁迅的文章,对我的写作影响很大。收到这本集子里的《瓜葛》《阿Q的祖宗》《〈论“他妈的”〉之余论》《鲁迅先生的忠告》等文章,都是受鲁迅杂文的影响写成的。这些文章不是研究鲁迅之作,而是读鲁迅文章之后的杂感。

这个集子里,有几篇是研究《阿Q正传》或是借《阿Q正传》为话题的文章。水平自然都是不高的,但表达了我对《阿Q正传》这篇小说的喜爱。这篇小说写得实在太好了,简直神了。从这篇小说中,可以引出无数话题做文章,可以开通无数思路想问题。

我大学念的是历史系,一生喜欢读史,特别是喜读社会史,这对我从社会史角度研读鲁迅很有帮助。我出过一本研究绍兴师爷的小册子,所以写出了《鲁迅与绍兴师爷》一文;我写过一部《行业神崇拜》,所以写出了《穆神庙是什么庙》。此二文都收进了这本书中。

对于农民起义人物,在“左”风之下,是不允许批评的。但鲁迅臧否历史人物,却只遵从实事求是的原则。他对明末农民领袖张献忠的滥杀无辜,完全持强烈批判的态度;他所批判的,实际是已经变质了的张献忠。《鲁迅评张献忠》一文,几乎把鲁迅论张献忠的文字都收集齐全了,从中可以看出鲁迅对张献忠的全面的看法。

孙犁先生是著名作家,又是鲁迅的崇敬者,他写的许多文章都提到过鲁迅,还为普及鲁迅专门写过小册子。我崇敬孙犁。我崇敬鲁迅是受过孙犁的影响的。我很注意孙犁谈鲁迅的文章,所以写成了一篇《孙犁:按照鲁迅的书账买书》。

鲁迅经常批评“国民劣根性”,意在改善,在前进。但有人嫌鲁迅说中国人的坏话多了。我认为鲁迅是对的。我写的《〈阿Q正传〉所见国民劣根性笺说》一文,集中谈了鲁迅批评国民劣根性的问题,意在让读者了解鲁迅改造国民性的珍贵思想。“阿Q精神在国人的灵魂里”,这话今天又何尝不适用呢?

《为鲁迅的两个怨敌说些好话》一文,是为顾颉刚和杨荫榆说好话的。我写此文的目的,是想纠正一个习惯,就是人们常习惯性地认为鲁迅批评过的人都是坏人或不咋地,好像一受到鲁迅批评就一无可取了。这种思维显然是不对的,是形而上学的,是肤浅幼稚的。

这本书是我多年读鲁迅的一点收获,所以就取了个“读鲁迅”的书名。读鲁迅,既是读他的书,又是读他的人。鲁迅的书是大海,浩瀚无垠,鲁迅的人是高山,伟岸壮丽,都是读不完,说不尽的。毛泽东提倡读鲁迅,曾发过一条指示“读点鲁迅”,我就是名副其实地读了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也让我受益无穷。这本小书是我读鲁迅的一个小结。读鲁迅,我是要永远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