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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纠缠:徐坤简说
来源:《长江丛刊》 | 蒋泥 杜士玮  2021年09月12日20:21
关键词:徐坤

东北作家豪放,这是我们的观感。不说早期的萧红,即使命运多舛,那也是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她身上,换了谁都不免。何况那时的大多数人,命运不会好于她呢?但只有她,凭着豪放和顽强,走出来了。如果没有豪放,她怎么能赋予东北土地上的人与物那么多的留恋、想念,写出那么多传世佳篇?

2017年秋,人民文学和福建文学杂志,联合组织一批作家去武夷山采风,我们碰到了一位东北籍作家、老熟人徐坤女士。这里的“熟”,非是说有多少交往,我们交往不多,而是指对她的“久仰”,当学生时就知道她,看过她的作品。不少甫一问世,就引起轰动,“天下谁人不识君”?像她的长篇《八月狂想曲》,写奥运建设者,在奥运年推出,独一份。《爱你两周半》,则以现在的“疫情”为背景,写人生变态、终极关怀。作者用自身的豪放情怀,去关照笔底的每一个人物,为他们感愤,为他们泼洒热血。

徐坤是我们领队,不怕舟车劳顿,一个人将我们划拉在一起,参观、联络、排队、吆喝,在人众里来回奔忙,安排得井然有序。但我们的队伍人高马大,譬如肖克凡先生,个子能有一米九以上,看他像看铁塔,需仰视。能让这种强人服服帖帖,难度不亚于写一部长篇。没有豪情,是难以服众的。

后来我们策划一套“新文学百年书香经典”,约到了冯骥才、汪曾祺、张贤亮等老一辈的经典,也要到了周梅森、周大新、葛水平等年轻俊秀的代表作。自然想起老熟人徐坤。刚表明想法,她即刻说好,因为新文化运动过去一百年,新文学出世一百年,成就斐然,的确需要一个集中的展示。随即她慷慨给出一部《最后的探戈》。

徐坤是写方言的圣手,随处自然穿插,一点不着痕迹,不经意、不留神,就会错过,或者错看。譬如《沈阳啊沈阳》,里面就有“姑姑颠巴颠巴挤过来”。这里的“颠巴颠巴”,普通话里没有,用得极其传神。又如“你在北京那旮旯儿工作”,“旮旯”是编辑改的,让人拿不准。按照我们和说东北话的人打交道的经历,应该是“疙瘩”或类似“疙瘩”的谐音,意思是“地方”,改成“旮旯”,就变成“角落”了,北京能是“角落”吗?可是编辑辩护,如果不改的话,质检那里通不过,会当作错别字。想坚持一下,却又不敢肯定。

类似的地方,大概不少。一般来说,动多了别人改好的稿子,不太合适。作者就不一样了。于是便请徐坤把编辑改的稿子,拿去核看一下,哪些没改对。

她是大忙家,一直抽不出空,都在出差中。她甚至想带在路上看。没必要,带路上“颠巴”,多重啊,还是等有时间再说。

可是轮到她有了时间,这边却找不见了稿子。隔许久,才发现是编辑不知什么时候,把一堆稿子拿走了,其中就有《探戈》的修改稿。

赶紧要过来,给徐坤打电话,她却又要出差杭州,马上走,还是看不成。不过这次痛快地说,“一切请兄做主,你认的我都认”。

她的大气,让人心里忐忑,毕竟东北方言,南方人懂得少啊。可是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不扛。

徐坤的小说,有一大特色,开场人物,都是高高抬起,结局往往是“美丽”摔碎,成为刘震云意义上的“一地鸡毛”,很痛又很惨。

中间的过程,别人都是写外相,例如同样写女性意识觉醒,徐坤上一代作家里的佼佼者王安忆女士,从早期的“三恋”,到后来的《长恨歌》《天香》,都是通过描写人物的行为动作,来开启命运之旅。同辈里的葛水平女士,则以《喊山》《甩鞭》《天殇》《地气》等为代表,也是写人物的举动,传达大山里的悲欢。很少有徐坤这样向内写,让人物的动作,在转折时期投射到心理、情感上,引发微妙的波动,写得入微入里,让人拍案叫绝的。

徐坤横空而来,作为这一类型作家里的后来者,意义非同小可。

她的《狗日的足球》《厨房》《遭遇爱情》等,无不是心理小说的典范。

我们解析一下她的《狗日的足球》。

出场时,柳莺的心就在“狂跳不止”,因为她的偶像“马拉多纳来啦”,报道说要来北京踢球。柳莺是大都市里的小人物,外地留京的教师,住着集体宿舍,男男女女,都是春气十足。得到马拉多拉的消息,柳莺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表现内心的慌乱、渴望、憧憬,继而恍惚、陶醉、傻乎乎,她是到了“热恋”状态。她是一个真迷。

起初却不然。她一点不喜欢足球,怎么都上不了情绪,更不知马拉多拉为谁。是男朋友杨刚和他的朋友带动了柳莺。这些人虽然都是假球迷,表现起来却很“疯狂”。要到子夜以后,骑着车过来,聚在一起看球。

徐坤把一群假球迷“逼真”的表现,写得很细腻:预备了啤酒,人满为患,就拿砖头码在地上,“加座”。光膀子、大裤衩“蹬在小板凳上”,“呷一口啤酒拈一粒花生米,看到忘情处喉咙里便发出一种低沉的颇类似于叫春的声音,被他招来的同伙们这时也一律地呜呜噜噜的嗓子眼里吭叽着欢实,啤酒瓶子烟灰缸可劲地乱扔”。

开始柳莺对这帮疯子很不理解,“未婚同居不成了的柳莺就只好被迫披衣坐起,……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家被祸祸得跟猫食盆子似的。柳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真不明白看一个破球何至于闹到如此?尤其是杨刚,一个在床上已经强弩之末香蕉球勾射不动了的人,此刻又哪里来的头槌本事?”

后来发现这是男人的“世界语”,不懂就不是男人,那么,为突出自己是男人,消除“内心恐惧”,男人就要疯狂,哪怕是假的,也得演真了。

柳莺让出,回了自己的宿舍,却还是没逃过。因为同屋的邵丽,带着热恋的男友,也在疯。邵丽“竟也是一个真正的假球迷”。

“柳莺这份气呀,倒首先把自个儿给气糊涂了。她心说男人集体起哄架秧子当当球迷倒也罢了,雄性门类里头人人都是那副死样子,可这女人当球迷又是图个什么呢?”不明白,不想当电灯泡,只好再回了男朋友那里。

她困,睁不开眼,闻着一大堆男人的气息,在痛苦里“挨着,熬着”。直到马拉多纳出场,男朋友才诱惑和鼓动她睁眼。缠得万般无赖了,柳莺才试着看,却对马拉多纳一顿暴“扁”——太无形象了,矮墩墩、圆乎乎的,整个“鸡立鹤群”。球场上所有人都在“欺负他”,“伸腿,别脚,一个绊儿,又一个绊儿,推一把,又拽一把”。

内行看门道,如果他不是最危险的人物,怎么所有人会冲着他去呢?

结果就因为他受欺负,柳莺的心悬起来了,怜悯,揪心,眼睛紧紧盯着。接着“心里一沉”,越看越气,愤怒而起,挥拳为马拉多拉抗议,惊得一屋子人都来看她。她浑浑然,“哎哟”“哎哟”心痛惊呼不断。“替弱者鸣不平已经要把她的嗓子鸣哑了。”

一场赛下来,马拉多纳共计被绊倒了130多次,经此,他也夺得柳莺的“芳心”。

这确实是个看点不断的人物。“愣是用一种著名的马拉多纳式的摔倒和跃起,在两次绊倒之间的0.5秒的间隙里,伸出他那长了眼睛的脚趾头将皮球准确无误传到‘风之子’卡尼吉亚金黄色的头顶,让一枚小球整个儿洞穿了巴西的心脏。”

柳莺看呆了,发现它的迷人之处,合计过味儿来以后,就是呜呜嗷嗷地大喊大叫,拼命跺脚、拍巴掌。

这段描写,有着满满的细节。而且多数细节,单凭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需要融入徐坤直接、间接的观摩和体验。

在我们看来,作家写到的细节分三层。一层是表象、外相上的叙述、描写、刻画。球迷的行为、状态、姿势,马拉多纳的倒地、跃起、带球等。这是多数作家能够表现,也能表现得传神到位的。传统的经典作家,一般多是写到这一步,把它做好做足。再一层就是写心理前后的细微变化。柳莺从开始的懵懂、反感,到如何入局,一步步被钩住、吊住,牵挂,丢不下,为之击节、喊叫,作者不是用白描手法,而是把自己写进去,沉入进去——女主柳莺对自己、他人行为的动机、理由,都有观察和分析。连看足球,她和闺蜜也私下分享体会,那就是她们也是在看异性,不仅看长相,还看“奔跑起来时一颤一颤的肌肉大腿”,甚至要“建议国际足联把球员的服装改成‘三点式’,让他们场上多暴露一点”,满足女性不好意思说出口来的原始渴望。第三层是情感层面的变动,可谓瞬息万变。柳莺开始就在门外,对足球毫无认识,也拒绝认识。闺蜜为男友才假装去认识,柳莺连这个假都不愿去做,她完全是在特定环境下,被一点点勾引上去,进而痴迷的。

马拉多纳来北京前,柳莺一系列的举动和担心,担心他突然变卦,落定后她买票、买道具。真看到本人了,由于对手国安队的“彬彬有礼”,马拉多纳没有“敌人”威胁,就像三十岁的莽汉和幼稚园小朋友掰手腕,他打球根本不在状态,草草敷衍。周围的人看出来了,一片国骂,而国骂是以侮辱女人的器官为能的,柳莺再次受到无形的“围攻”,因为她是女人,有着女性的尊严,却无处可藏,不知所措。

心理和感情剧烈波动。只有一句“狗日的”,能够代表所有吧?

它和女性无关,倒也是国骂,表示气恨、愤怒,又能代表看到精彩场面、“情人”“偶像”时的亢奋、激动和不安。两极分化的两种心理、感情,全可以包住。

这种体验是深刻的,凭空也无法想象。徐坤一定是把自己哪次去体育馆看球的经历、遭遇、心情融进去了。

《厨房》写一个女老板枝子,看中一个艺术家,在他的画里看到了“粗犷之气,还有与神明相通的灵性”,看到“野气和灵活”,以为画如其人,爱意自然生发,便决定去为他做顿饭,给他过生日,为自己制造一个示爱、确认爱的机会。枝子四十岁,离异,百炼成钢,让她变得很坚强,可是女人终究是想要一个港湾,醉心厨房的。

“厨房是一个女人的出发点和停泊地”,开篇语笼罩全文,女人在这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男子的野气、粗犷,既是一种奔放,也是一种不羁,但这种男人最难把握。何况她很有钱,赞助过他的画展,她对他只有利用价值。作为一个不爱受拘束的人,他的三心二意也就在情在理了。那么枝子的情意款款、处心积虑,便成白劳,埋进越多,受伤越深。

枝子在厨房里美好的身体语言,男子看不懂,后来才发觉枝子的用意,他比较“恶毒”,“抽身其外”看她表演,且有配合:“愉快地观察她表情上的每一点变化”,先上手,再对嘴唇,怎么整都配合,甚至捏她的乳房。唯一守住的就是不越最后那一界,不给她体认切切实实的“爱情”的机会。机会稍纵即逝,其实并不是机会,是个美丽的陷阱、误会。她的自尊、自信受到打击,连忙退出。“男人讨好地上来,又殷勤地搂了搂她的肩膀,枝子不说话,任他殷勤着,浑身木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此时她才觉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她以为自己还算不错,撤退及时,到了自家门口,才发现“厨房里的那一袋垃圾。直到现在她还把它紧紧地提在手里”。

她的厨房梦碎了,年轻时她恨过厨房,现在想回归,她的付出,她的纠缠,她的计划,全部成了羞辱。这一刻眼泪“无比汹涌地流了下来”。

作者对女性心理、情感的刻画,力透纸背,我们不能不为她伤感、不平。

《遭遇爱情》,写的也是一个年轻美女精心设计布局,为达目的假情假意,把男子本来的好感击碎,反过来设计女人,女人空喜一场。男人给女人打去电话,让女人有兴趣的话,“从头再来”。女人欲哭无泪,男人笑得也很苦。

徐坤还写了个中篇小说叫《杏林春暖》,说的是北漂傍富婆的故事。男子开始还是很上进的,“决定在本命年来临之前结束北漂生活”。傍上富婆,目的达到后,大了十几岁的女人当真,身心投入,五十高龄还生了女儿,男人却游离起来,吊儿郎当,忘乎所以,婚外出轨。忘记了苦辛的日子,闹离婚,想分家产。却被富婆所防,苦苦撑过去八年,才知道婚姻法变了,他早就可以分得富婆的财产。

这里还要提一提《午夜广场最后的探戈》。因为它的写法很特别,正如刘恒的《虚证》一样,有明线、有暗线。徐坤的“探戈”,结构上虽然更吻合鲁迅《祝福》里写到的祥林嫂的三次出场,但意境上和《虚证》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二者都留着巨大的“空白”“痕迹”“消息”。

“探戈”写两个中年男女,跳舞很专业,却突然到了城市的广场,和一帮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一起跳。开场两个人跳得很有激情,配合也好。占着最好的位置,抢尽风头。中间忽然消失了,两周后才又出现,舞跳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身体碰撞时,女人不再战栗、激动,脸上漠然。搞得男人也是无精打采。最后一次是中秋节,两个人很晚才到,完全进入状态,跳得酣畅淋漓。女人疯到极致,蓦地“左脚点地,右脚高举,抬起白花花的大腿,去盘缠住男人的下半身”。这个动作是高难度的,男人毫无防备,却下意识去回应,谁料女人得陇望蜀,“上身往后一仰,双手一松,左脚跟离地后翘,将全身重量,一下子全留在箍住男人腰的那条大腿上”。男人一惊,没有托住,自己也受牵连,站不稳,摔下去。

女人摔得很重,退场时一瘸一拐。从背影来看,这是“两个多么衰老的身影”。

从始而终,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男人追过女人,还是女人追过男人,或者两个人只是搭伴跳舞,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从他们的身体语言来说,一定发生过什么。二人出场时的“起”,中间的“落”,终场的加倍而“起”,都给了我们暗示,我们却很难捕捉。倒是可以进行无数组合,自行填补那些无尽的空白。

这些作品,从闪亮出场,到落寞而走,写的是都市人的情绪,有青春梦想,有中年诗意,有壮岁情怀,男男女女,哪个有好下场?

伟大的作品,都是这样的主题和境界。

徐坤的文字,玩得也很古雅、精致、考究、准确。

一类是方言。一般人分不清哪是北京方言,哪是东北方言,只是作为读者,我们感受到了其中的冲击力,新意纷呈。

一部作品,方言出来,肯定是比用普通词更生动、表义更精准的。上面引用的文字中,就有好几例:

“被祸祸得跟猫食盆子似的”。这里的“祸祸”,比正规的“祸害”,更透着一股顽皮、调皮意味,也更软、更滑,流淌而下,顺畅自如,阅感很舒服。

“此刻又哪里来的头槌本事”。“头槌”在这里有着重、强调的意思。

“男人集体起哄架秧子当当球迷倒也罢了”。“架秧子”更口语化,读着顺滑,指的是“装模作样”。但这里如果用“装模作样”,多出一个字,那就要多一口气,读起来就会磕巴,意思也平了。

“嗓子眼里吭叽着欢实”。把后面的“欢实”,用“吭叽”模拟出来,“欢实”顿时站起来、动起来了。特别形象。

读徐坤的书时,我们还标注出许多方言,几乎画满书。再随手举一些:

眼巴前(眼前)。困得嘀哩当啷地睁不开眼睛(困得睁不开眼睛)。小可怜介儿的(可怜)。满脸通红地颠儿颠儿举在杨刚面前显摆(满脸通红地举在杨刚面前显摆)。围他屁股后边绕哄绕哄的(围他屁股后边绕)看球的人缕缕行行,警察也缕缕行行,花插着凑在一起热闹(看球的人、警察,花插着凑在一起热闹)。死气白赖推销他们各自手中的产品(推销他们各自手中的产品)……

这些方言,使得原本平淡的用语,有了声响、动静、姿势、态度,得到润饰、强化、突显、延续,拿捏之间,需要高超的构词造句的天赋以及用心积累。

试列《足球》里的句子,加以分析:

1、“柳莺这时便有些像球场上空的灯光一样,把一切不该暴露的细节统统照得尴尬。”柳莺在闺蜜和她男朋友面前,无疑是多余的,是个“灯泡”。同类特征的灯泡就在球场的上空,照着球场。柳莺这个灯泡则是照着“不该暴露的细节”,因此而尴尬。

2、“在足球的激励鼓舞下,当着一大帮球迷弟兄的面,他竟然管她叫起‘老婆’来了,无外乎就是想表示一种牛皮哄哄的版权所有不许翻印违者必究,挺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版权所有不许翻印违者必究”,是印在每个正规出版物上的,就和“军事管制区”一样,盗版可不行。女朋友显然和出版物有着类似的性质,名花有主,“版权”售出,即使有想买的,也不可以,法律规定是给“我”的。可真是牛皮哄哄啊。

3、“渴望着把单调沉闷的日子捏出个响来啊!找到个爆炸的借口和由头不容易啊。”一个“捏”,十分尖奇、突出,日子是可以捏的吗?想捏就捏吧。捏了以后,再来个“响”,那就可观了,发声了,不“单调”不“沉闷”了。由一个“捏”字,“日子”便成了可以拿在手上的东西;再通感出来一个“响”字,“日子”获得生命。绝了!

4、“为什么,一沾了球场边,就立即男人粗鲁女人变态了呢?……此刻她血管里的血,仿佛已经不受自己中枢神经的控制,而是……完全被球场辐射出来的‘场’所辖服,一个巨大的、解放了的‘场’,在辖服所有人的行为,撺掇着人们去与禁锢已久的文明作对。”球场本是静态的,动不了的,徐坤却让这个“场”动了,放大、立体化了,先是罩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场”成了一个具象的活东西。继后还辖服人的行为,撺掇人的精神、大脑、心理,让人顷刻变性。具象再抽象,内化为一种解禁的、和文明对抗的力。真不知这里的“场”通感了多少次。徐坤的艺术手法,是可以化为绕指柔的。

5、“球星也只有他带着球的时候才好看。身上没球时也就跟个自摸不和的相公没多大区别。”这句话很抽象,不少人看不明白。如果说这里的相公特指太监,那就好理解了。“自摸不和”说的是麻将,既然“不和”,摸了等于没摸。这里共同的是——有也等于没有。这个共同,使二者“通感”了起来。生发新异的效应。两个本来无关的东西,由于性质上相似,便硬是发生了关系。

如果不慢读、精读,我们能体会徐坤文字里的这些匠心、厚意吗?

反过来推论,如果没有扎实的学养、底气以及高超的悟性,徐坤驾驭语言的本事,能如此自如、智慧、巧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