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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之诗与思索者姿态
来源:文艺报 | 钟世华  2021年07月28日09:12
关键词:明素盘 诗歌

明素盘的诗就像她的笔名,明了、朴素,仿佛那些撒在碧玉盘里的珍珠,晶莹透彻,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的诗不故弄玄虚,语言干净,并且情感饱满。《我和我的河流皆爱你》集结了诗人近5年来创作的诗歌150余首。这些诗歌以短诗为主,且都具有较强的抒情色彩。

明素盘的诗意来自于生活,来自于她对生活的诗性感知,小到“尘埃”、“小草”,大到“天空”、“大地”,都藏有她的欢喜与悲哀,真实与自然。“我走过安静和陌生的词/被植入身体的/还有一部分天空与水/没有痕迹地放置了/我遇见更多时候的我/像只小虫的挣扎/风吹过/我有大欢喜,也有小悲哀/逐渐地爱上尘埃、小草、蚂蚁和树根……”(《我悄悄地走过大地》)在她的诗歌中,抒情主体总是在场的,情感是表达的核心。明素盘的用词是干净的,没有太多晦涩的词,诗歌中的意象多来自于“情感”的提纯,这让她的抒情更像是流动的溪水,灵动而又清澈:“远山和树木是被唤醒的身体/它们和我一起,安静/不动声色,裸露在抖动的光斑里/折叠、舒展,被光包围/……现在,我在光里/我是光的一部分”(《经过红河州时》),远山、树木、光是再寻常不过的意象,但因为寻常,所以它们带有明确性。意象的明确性与诗歌中此时“我”的安静心境是契合的,“我”与“物”成为一体,我成为“光”的一部分。读这样的诗歌,很容易便被带入诗人的情感节奏之中。

虽然说在诗歌中过多地抒情是危险的,但这并不是说诗歌不能抒情,恰恰相反,诗歌的抒情性一直以来都是诗歌创作所讨论的重点。虽然《我和我的河流皆爱你》中的诗歌以感伤的抒情居多,但明素盘并非空洞地抒发情绪,她一直都没放弃探寻生命的价值、人的意义,没有放弃人与世界的对话。所以读她的诗虽会感伤但不绝望,虽感到人的渺小但不卑微,疼痛的背后往往展现的是更为明亮、坚韧的精神指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与大海对望/像某种空虚被折断的防线/沉湎于浪与涛的映像之间……/此时,你不能忽略心底的忧伤/光从看不见的地方延伸/哦,那些渴望/你会察觉,走近它时/它才会成为你想要的样子”(《海边的房子》)。明素盘一直生活在靠海城市广西钦州,或许是长期与大海对望,让她具有了一种孤独意识,一种面对辽阔而产生的生命之渺小的感悟。在她看来,生命的光明(意义)不来自外部世界,而取决于自身的追求,只要去接近光,光便会成为你想要的样子。“很多事物无法进入/大海只收容鱼、月光、鸟影……/是什么直抵人心/他经历过的漫长仍在继续/他不能拒绝,在/一个人的海里呼吸、凝听/并赞美生命”(《一个人的海》)。“大海”在这里成为这种精神隔阂的投射,但明素盘没有陷入一种悲剧逻辑之中,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并不能阻止她去享受生命、赞美生命。在此,人的生存依靠的是内在的精神自足,这种指向内在精神构建的诗歌虽感伤,但是不消极,反而展现具有一种积极的信念。

敏感的诗人持有这样一份信念,虽总是被感伤的情绪所困,但却从不停止思索,诗中的“我”即是一位抒情者,同时也是一位思索者:“在潮湿的夜里/青苔与石头彼此慰藉/我听见一些呼吸,在寂静的天空/穿过更黑的视野,是石头/在落日的怀里痛哭/两手空空/告诉我——/什么是真实与存在/信仰中,是否曾有渴望/在炽热的爱里生出翅”(《翅)》。如果青苔与石头拥有意识会怎么样?在诗人看来,它们也会被“存在的意义”所困扰。思考存在问题是痛苦的,可“我”依旧选择继续追问“痛哭”的石头,在“我”追问之时,心中“存在的意义”早已有了指向——爱的存在,爱成为生命的指引。从总体看,这首诗的感情基调是感伤的,但是在抒情主体的不断追问与思索下,“我”对生命与存在的感悟,呈现出明亮、坚韧的精神质地。

在诗歌创作中,明素盘总是遵循内心的情感,去抒发自我,但同时又保持着思索者的姿态,去重新认知这个世界。追求知性与抒情的统一是明素盘的诗歌理想,这种理想追求,使得《我和我的河流皆爱你》里的诗歌除了给予读者感动之外,更引导着读者进行一种生命的思索,诗人在诗意中寻求到自我的精神信仰,这样的“我”即使是位于黑暗,也依旧可以召唤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