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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影印新文学珍稀图书的一点浅见
来源:藏书报 | 谢其章  2021年07月23日08:46

影印新文学珍稀书刊的出版工作几十年来未曾停止,规模最大,影响最广者当属上海书店出版社“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 那套吧( 大概是一百多册),书迷们或多或少都有存藏,但是未闻谁收集有全套。上海书店出版社之所以具备如此规模的影印实力,我想这与上海书店强大的旧书储备资源分不开,换一家出版社的话,自己没有旧书库存做起影印来就困难得多,勉强做了,也做不了上海书店这么游刃有余,这么有规模有系统。

上海书店这套新文学图书的影印本,几十年后却给旧书交易市场造成了一点儿混乱,这种混乱有些令人啼笑皆非,更是出版者始料不及的。这套书每本书外面都有一个白色的护封,护封上标有书名、作者、出版社定价等,最要紧的是写有“出版说明”,非常清楚地告诉读者这套书是重出的,是影印的,不是原版书。出版社欠考虑的是,将所有的出版信息全部系于护封一身,一旦护封失落,这本书即与原版书在外行看来“别无二致”。另外就算不是外行而是资深玩书者,也有可能上当,尤其是在网络买卖旧书时,仅凭一两张照片很难识别真伪。

拿张爱玲的《传奇增订本》和《流言》来说,我就上过前者的当,说来也是求书心切,不及细察,好在卖家宽厚,给我退了书。随后我买到《传奇增订本》上海书店出版社影印本,并写有题记“此书之得竟大费周章,今日才自潘家园老客武大郎处得来。2008 年1月24 日。”其实鉴定这两本书是否原版本很简单,第一看书脊,第二看版权票,第三看封底。原版书脊和影印本书脊字体并不一样,影印本书脊是重新排印而非照原版的书脊影印。影印版的版权票是黑颜色,而原版是红颜色(古书影印本中前人的印章不也是黑色的么)。上海书店这套影印本封底通常是白晃晃一片真干净,通常旧书封底的信息是旧价格再覆上一层新价格签,因此见到此类洁白整齐的“旧书”,一定要多个心眼儿。

我呢,因为存有原版《流言》,因此在《流言》上不会上当。在这里没有指责贩书者的意思,也许他们真不知道影印本与原版书的区别,他们的版本知识也并不比买家高明多少。由于张爱玲的名气如日中天,所以以假充真、以假乱真便有了结实的理由。我看到北京一家实体书店,没有利用这两种理由,只是不加文字说明地把《流言》(影印本)一本接一本地放在玻璃柜里,就这样一本接一本地被不问真贋的张迷买走。如果说读者和书店之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美妙契合,我觉得这就是。

上海书店出版社的这套影印本,我只知道张爱玲的这两本书被旧书界盯上了,其他如《我们的六月》《灵凤小品集》《谈虎集》《尝试集》等名气很大的书却躲过一劫或不被我所知,因为已有事例,这套全份无缺且品相如新的影本已经标出了天价。

继上海书店出版社之后,有些出版社也注意到了新文学书刊这块出版资源,较具规模较为系统的当数天津百花文艺社的“现代文学名著原版珍藏”。从已出版的三辑三十六种来看,“名著”特征突出,“原版”特色突出,具有收藏价值。鲁迅的名著《呐喊》《彷徨》《野草》,郁达夫的名著《沉沦》《达夫游记》,闻一多的名著《死水》和《红烛》,萧红的名著《呼兰河传》,朱自清的名著《你我》,等等。要说令人弹睛落眼的得数徐志摩的几本名著,几乎尽数在此,这些新文学稀见书,光是听到如梦如幻的名字,即令人陶醉了!不必费事加书名号了吧:志摩的诗,落叶、巴黎的鳞爪、自剖、猛虎集、翡冷翠的一夜。这几本市场价格不菲的珍本已成为爱书者追逐的重点目标。

我惨淡无光的淘书史,也曾偶尔买到过徐志摩的书,如《落叶》,不是1926 年6 月的初版,而是很靠后的再版本。我不大喜欢这本书的封面,尤其不喜欢方头方脑的“落叶”两字,几片落叶没有落差地堆在一起,下端的横道更是大煞风景,于是拿来与朋友换了书,至今并不后悔。感觉《落叶》比徐志摩另外几本书的封面逊色,尤其是这些珍本同框的时候。

新文学图书成千累万,如果再加上新文学期刊杂志的话,数量惊人,哪一家出版社也没有实力面面俱到,一网打尽。因此只有走名著和名作家代表作这条“好快省”之路。新文学图书里有很多大套的丛书,较为知名的有“良友文学丛书”“晨光文学丛书”“文学研究会丛书”“文学丛刊”等,我印象里好像只有“良友文学丛书”出过全套影印本,是不是真全,是影印是新排,于我是不知道的。多到一百六十多本的“文学丛刊”,尚未听闻有哪家出版社有勇气啃下这块硬骨头。

折中的办法是挑选各种丛书里的两三种加入,百花文艺出版社选择的是“良友文学丛书”里郁达夫的《闲书》,“文学创造丛书”里郁达夫的《达夫游记》,“文学研究会丛书”里朱湘的《石门集》、落花生的《缀网劳蛛》,“现代创作丛刊”里穆时英的《白金的女体塑像》,等等。另外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为了使影印书籍整齐划一,出版社只好将开本大小不一的书籍统一制作成一种开本。将原来开本较大的缩小,原来开本较小的放大,以求表面上的整齐划一。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于那些开本超大的珍本或手稿本,只好放弃。

影印新文学珍稀图书,是一项寂寞的、没有终点的出版工程,它不像出版新书那样引人关注甚或轰动一时,但是在纸质书节节退守的网络时代,它能延长真正的好书的生命和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