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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学》2021年第7期|丁邦文:年龄问题(节选)
来源:《北京文学》2021年第7期 | 丁邦文  2021年07月12日07:28

编者说

档案无小事,两个不一致的档案中的出生年龄,到底哪个准确,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出生于1961年?一字之差影响到老柳的升迁,且触发一系列不为人知的官场规则。小说有种无处说理的荒诞感,却直逼官场真实现状,触动人心,发人深思。

年龄问题

文 / 丁邦文

放下电话,柳卫东蒙了。

蒙了的柳卫东,嘴大张,脸紧绷,眼圆瞪,一口气憋在胸腔吸不回去吐不出来,近乎窒息,难受至极。

打电话的人是老张,江北县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电话里的老张,声音低沉,语调凝重,只为通报一件事,一件大事:

“老柳,柳主任,你的年龄出了问题!大问题!具体情况,我让小黄和你说。”

江北县政法委与综治办,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同属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老郑领导,日常工作由老张主持,人事、行政、后勤归拢在一只锅里搅勺。分工上,老张偏重政法委,柳卫东是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

听得出,老张打来这通电话时,是在移动的汽车上。

早晨刚上班,也就是一个半小时前,柳卫东同老张在走廊上碰过面。老张说:“我去县委大院一趟,为你的好事跑腿哩。”

跟在老张旁边的,是政法委组织委员小黄,人称黄组委。

老张说的好事,柳卫东当然清楚。

前不久,县里腾出两个副处级非领导职位。瞄准这几个位置,等着顶替上位的人,队伍排到郊外十里坊。队伍里,自然都是江北县资历深、道行高、能力强的正科职老屁眼儿,人人皆非等闲货色。明着大家不动声色,暗地里其实早就刀枪剑戟齐上了。这也难怪,一个县,除了四套班子之外,统共就那么几个副处位置,那么多部委办局院行社的正职官员,外加十个乡镇的党委书记,哪个不是红眼睛绿鼻子地紧盯着?经过严格的民主推荐、测评、考察、打分等程序,县委又考虑到柳卫东当年上过前线打过仗,在战场上负过伤立过功;转业回来后在公安系统苦干二十年,从普通刑警一直做到副局长,立了一堆二、三等功,评过省劳模;调来综治办十年,副主任五年,正主任五年,工作成绩很突出……基于此,柳卫东列入拟提副处级之列。

对柳卫东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饶是农村出身贫寒本色,经历过战争与生死,看淡了官位职级,可毕竟再有两年就退休了,这时弄个副处级,是对自己的某种肯定与褒奖,退休后的待遇也不一样。为此,柳卫东内心喜悦加感激,周围同事也替他高兴。

最近这几天,张副书记和黄组委为这事没少往县委大院跑,事成之后一顿好酒笃定没跑。可是,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出现了什么年龄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老张选择在车上打电话,说明事情紧急且重大,或者表示事情棘手且尴尬,电话里讲比当面说容易开口。

那边,老张说完开场白,接着将电话交给了黄组委。

事情的原委,黄组委很快便说清楚了。

按照规定,凡是需要提拔的干部,县里要重新审核档案,包括历年个人事项登记等重要历史资料。

这一审核,问题来了。

在柳卫东的档案里,有一份入团志愿书,出生日期一栏里,赫然填着1960年9月,整整比实际年龄早了一岁。

“柳主任,我和张书记刚才都看过那张入团志愿书,从字迹上判断,应该是您上高中时亲笔书写。”黄组委说。

“是啊,入团志愿书当然得自己填啦。这有什么问题吗?”柳卫东不解。

“问题就出在您自己填写的那个1960年9月上,与您档案里后来所有的材料都不一致。从当兵开始,您的出生日期就变成了1961年9月。”黄组委说。

“什么变成?我本来就是1961年9月出生的嘛。那个1960年9月肯定是错的!当时要么是笔误,要么是记忆或推算上的差异,这对于一个16岁的少年,不应该是什么大错误呀!再说,后来所有材料都是1961年,正好说明那个1960年是错的。否则,当兵政审那么严格,不会查不出来。还有,居民身份证、户口簿、公安机关户籍册都能证明,也都是法定依据嘛。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弄不明白?”柳卫东不以为然。

“可是,可是,这些情况我们都帮你说了,他们也都清楚。关键是,您填的那份团表很要命哩,柳主任,这个事情弄大咧!”黄组委欲言又止,说话吞吞吐吐。

那边的老张,似乎有点不耐烦,骂了一句什么粗话,将电话接了过去。

“老柳,现在的事情是这样。据说县里根据上头的一个什么通知,前两年出台了个规定,对于干部年龄,凡是档案上记载不一致的,一律以最早记录的那次为准,任何人不得例外。据说,这是纪律,铁的纪律。唉!”老张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情况,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我费了好多口舌帮你据理力争,他们才松了一点缝隙,说是只要能找到最原始出生记录,比如准生证、出生证、防疫记录之类,包括出生时的户口原始底册,都可以作为参考。可我知道,什么准生证、出生证、防疫记录都是胡扯。我们这些六十年代出生在农村的人,哪有这些名堂?还有,听他们的口气,应该是查过户口底册了,好像没查到。照着这个意思,事情还真有点麻烦。”

说到户口底册,柳卫东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他当兵期间,老家丁家塘公社的户籍库遭遇过一场火灾,里面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所有户籍资料都是后来补齐。这事,他原本不知道,转业到公安局工作后,老家经常有人找他帮助查这找那的,也就知情了。没查到,兴许因此。

“老张,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件事基本上就没有余地了?也不容申辩了?”柳卫东有点生气,却尽量缓和语调。

“唉!”张副书记还是叹息。

“我的出生年龄,只能按照那张入团志愿书上的时间认定,也就是说,我凭空多了一岁。而这多出来的一岁,不仅使这次提拔泡汤,还将决定我的退休时间提前一年。说不定,根据这个情况,还可认定我弄虚作假、欺骗组织。老张,是这个意思吗?”柳卫东有点激动。

“事情当然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作假、欺骗什么的纯属胡扯。可是,提拔和退休应该是这么个意思。你也知道,这次提副处竞争很激烈,如果你这个年龄问题被认定,提拔估计有困难,退休也得提早一年。”老张实话实说。

接下来,老张似乎还想安慰柳卫东几句,可是他这边先挂了电话。

柳卫东丝毫没有责怪老张和黄组委的意思。他们都是好意,不能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柳卫东走出办公室,来到办公室室外的平台上。

他不吸烟,但这时实在想抽一支,用剧烈咳嗽来掩盖内心的不平。

初秋时节,风光正好。放眼远望,四周一片葱郁与缤纷,各种颜色的鲜花或含苞或怒放。满眼好景,在柳面前却什么也不是。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柳卫东需要认真冷静地清一清理一理。

是的,本人柳卫东,出生在本县西部那个叫作丁家塘公社梁柳甸大队的地方。大概五岁时,开始有了记忆,最早是关于祖父生病、去世,然后进小学读书,之后就什么都记得了。小时候,关于自己的生命信息,似乎是从回答别人“你几岁啦”开始的,三岁、五岁、十岁,报的全是虚龄,很久都不知道还有实足年龄、周岁这个说法。生日当然记得,农历八月初一。属相也清楚,属牛。出生时间是三姐告诉的,晚上七点左右,用她的话说是“散乌”的时候。柳卫东后来考证过,“散乌”是对天色将暗未暗状态的形容,是夜色初笼、薄霭轻绕的昼夜交替时分。

当兵之前的十八年间,柳卫东几乎从不在意自己的出生时间,好像也不需要在意。当兵开始,考军校、入党、提干、立功受奖、转业等等,有了政审的说法,需要不断填写各种表格,自此,出生时间成为每表必填的固定项目。这时,柳卫东不再是一个自由散漫的农民,不能只记得自己的虚龄,而是要将虚龄、属相对应到具体公历年份,这便有了确凿无疑的1961年。至于生日,那时查不到万年历,只能模糊,在农历上横加一个月,八月初一变成了公历9月1号。很多年之后,柳卫东查过万年历,才知道自己的公历生日其实是9月10日。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出生时间这样重要的信息,当兵政审时一定由武装部与公安部门联合核查过,派出所有现成的户籍底册——那时还没有发生火灾,确认起来很方便。从1979年入伍后的40年间,1961年9月1日的记载应该从未变过,具有法定功能的居民身份证也可佐证。

“可是,那份入团志愿书上的时间又是怎么回事呢?”

柳卫东完全记不得那张表格了。当年,在什么情况下、由什么人介绍入团,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只能想象,42年前的那个柳卫东,16周岁,瘦弱矮小,其貌不扬,对于入团除了激动、兴奋,应该还未及仔细思考更多。至于那份表格,是铅印、打印,还是油墨推印,上边的文字是用圆珠笔还是钢笔填写,更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

然而,恰恰是这样一份陈年表格,突然跳将出来惹是生非,成为拦住柳卫东再进一步的障碍,或许也将决定他突然多了一岁,必须提前一年退休。换句话说,如果年龄问题一旦被认定,他便不再是原本的柳卫东,自己突然就迷失掉了。

想到这个结局,他有点不寒而栗。

柳卫东发了火,而且是大火。

他骂了粗话,拍了桌子,甚至差点摔掉一只茶杯。

他发火、震怒时,面对的是张副书记、黄组委,可心里真实的潜在的对象却又不是他俩。对此,不光柳卫东清楚,老张、小黄也明白。

发火的场合,是在柳卫东办公室。老张、小黄坐在沙发上,柳卫东先是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后来干脆站了起来,再之后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牯牛一样来回绕圈子,大喘粗气。

张副书记带黄组委过来,其实只是解释,也是希望商量一个解决办法。

开始时,张副书记主讲,黄组委补充,两人还原、模拟出那天在县委大院的情景。

“接待我们的是洪科长,还有一位许同志。洪科长主管这方面的工作,许同志负责档案审查。”张副书记说。

“可是,在柳主任年龄问题上,真正的主角是许同志。”黄组委补充。

“洪科长有一本保密笔记本,上边记录了很多案例,都与年龄问题有关。说是江北县与全国许多地方一样,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干部在档案方面的毛病实在太多了。其中,年龄问题是重中之重,弄虚作假的情况相当普遍。有的干部,因为早期招工、升学、当兵、入党、提干等等,年龄不符合要求,将年龄改了,有的改到相差三四岁。更加离奇的是,有的干部先是将年龄改过一遍,等到工作多年之后,面临升迁、婚恋、退休等等,又要求将年龄改回来。这就出现同一人档案里,有好几个不同年龄,前后矛盾,相当混乱。”张副书记对着本子,尽可能讲得准确全面。

“问题最突出的是体育、文艺领域的干部,年龄问题普遍,而且相当悬殊。”黄组委适时插话。

“许同志虽然一直没怎么讲话,可他手里有一份什么通知,说是上头有规定,凡是干部档案年龄不一致的,一律按照最早的记载为准,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对领导干部尤其严格。事后,我打听过,那个许同志其实是关键人物。他专门负责干部档案审核,洪科长对他相当信任,也很倚重。柳主任的年龄问题,就是他发现的。而且,据说他这个人原则性很强,只要他发现的问题,对应到文件规定,那就丝毫也没有通融的余地,根本不听任何解释,什么人打招呼都不让步。”张副书记说。

“哦,对了,关于户口底册的事,我已请公安局查过,丁家塘公社的户籍库1985年时被一把火烧掉了,现有的户籍档案是后来重做的。这个情况,我也请示过了,洪科长和许同志他们不认可。”黄组委介绍。

听到这里,柳卫东基本弄明白了,心中的火气也慢慢在积攒。不过,他还是强压火头,连续提出几个疑问:

“如果说我弄虚作假,有意把年龄改小一岁,总得有个理由吧?按照我们政法上办案判案的习惯说法,总得有个合理的作案动机吧?假如判定我是有意改年龄,那么,改的动机是什么?18岁当兵与19岁当兵,有区别吗?难道,我当兵时就预见到自己日后会提干,会面临提职、退休,早早就把自己年龄改小一岁?我脑子有病,我疯了吧?

“当兵是要政审的,政审是非常严格的,入伍登记表上那个1961年是经过组织认定的。这40年来,我的档案不知经过多少人手,受到过多少次审查,难道那份团表不是一直在里面?怎么会现在才发觉那是个问题?又怎么会一说有问题,就直接认定错的是后边这40年,而不是那份团表?

“不错,我们干部队伍中是有些人弄虚作假,是有人为了自己的一时一己之利改了年龄,难道仅仅因此,就对所有档案里出现误差的干部一棍子打死吗?对于不同类型的情况,就不能有基本的甄别与判断吗?哦,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不问青红皂白统统死啦死啦,这不是变相搞株连吗?符合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吗?

“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许同志,就他那样,一手举着死规定卡干部,一手拿着放大镜挑毛病,听不进任何解释,不懂得实事求是区别对待,那也是坚持原则?那个洪科长对他听之任之,也是正常的信任与倚重?”

面对柳卫东的这些问题,张副书记和黄组委自然无以应答,保持了沉默,而且,沉默时还面带微笑,甚至微微点了点头。

柳卫东明白他们沉默、微笑、点头的意思。确实,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几个问题的提出,貌似义正词严,实质幼稚可笑,因为答案早就明摆在那里——洪科长、许同志的话还不够明确吗?

正是连续几个疑问的提出,柳卫东将自己一步步激怒,导致了一时不能自制,这才拍了桌子骂了粗话,茶杯举在半空幸而停了下来。

他知道,面前坐着的是张副书记和黄组委,两个希望帮助自己的同事,而不是那个自己不认识的科长和许同志。当然,他也知道,即使面前真坐的是洪科长和许同志,他也不能动怒,因为他们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组织。回顾过往40年,自从当兵入伍穿上军装,柳卫东从一个嘴上没毛的农村青年,成长为堂堂科级领导干部,对于组织一直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也有着特别牢固的信任。这个组织,当兵时是班、排、连,上军校时是区队、中队、大队,当教员时是教学组、教研室,转业到公安后是警队、局党组、政法委。而具体代表这些组织的,则是像张副书记、郑书记这样一些人,自然也包括洪科长、许同志。你一个党员、一个领导干部,对组织动怒,像话吗?

情况交换过,火也发过,还是要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这事我已经向郑书记电话汇报过,他表示会亲自过问这件事。等他从省里开会回来,我一个,小黄一个,还有柳主任你一个,我们三个再当面向他作个汇报。他是县委常委,又是我们的书记,兴许他打个招呼会有用,或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张副书记提议。

柳卫东本想摆手拒绝,这事他不希望借助强权。可是,既然郑书记已经知道,又应允过问,自己也不便多说。再说,张副书记能够做到这样,真是很够意思了。不过,他隐隐觉得,遇到这样敏感的事情,郑书记未必能帮上忙。

面对一盘死棋,三个人陷入沉默。

柳卫东见状,笑道:“嗨,不就是提拔个副处嘛,没什么大不了,别搞这么严肃,该怎样还怎样,死活鸟朝天!”

“要不,我再到下边派出所跑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什么原始资料,兴许能在洪科长和许同志那儿通融通融。”黄组委建议。

“也好。”张副书记临出门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卫东主任,我们这里做工作的同时,你自己也别闲着,尽量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证据。我觉得,虽然有洪科长说的那些复杂背景,还有许同志手里掌握的那个规定,以及他查到的那份团表,可如果我们能够出示足够有力有效的证据,而这些证据又能形成一个完整链条,或许会有回旋的余地。无论怎么说,他们总得讲理吧。”

“好的好的,谢谢二位。”柳卫东双手抱拳,作了个夸张的揖。

……

(全文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1年第7期)

创作谈

严肃或荒诞,一层纸而已

丁邦文

《年龄问题》是我近年来用时最短、写得最为流畅的一部作品。

事情缘起于真实。小说主人公柳卫东身上,既有我自己的影子,也有我朋友、同学、同事的经历。

起初,我的态度以调侃、游戏为主。及至刚落笔,还一直想笑,憋不住地笑出声。可是写着写着,笑不起来了。写到最后,竟然生出些悲壮之感。

事实上,小说的写作过程,一直是作者与众多热心人一道,试图帮助柳卫东解决“年龄问题”。

年龄问题,事关重大。但凡体制中人,尤其是具有干部身份的机关、事业单位人员,何年何月何日出生,都在档案里记载得明明确确。此档案,由组织人事部门严格掌控,如影随形跟踪一生,记载荣辱进退,左右人生走向。其中,对身处上升通道内的干部,年龄问题更加重要。什么年龄可以进到哪个职级,什么位置必须控制在哪个年龄段内,都有极其严格的规定与限制。正因如此,近年频频曝光的腐败案件中,不时会出现年龄、档案造假之类的表述,进而上升到违反政治纪律、对党不忠的高度。专业术语的背后,便是有一些落马的腐败分子,包括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曾经为了入职、上学、晋升、留任、延迟退休等等,在年龄问题上动了手脚做了假。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多了,便有了频繁而严苛的档案审查,以及针对性极强的规定。对于档案中年龄不一致者,应该如何如何,必须怎样怎样。

不得不说,一个规范有序的法治社会,必是由众多规则组成。规则需要严格、规范,避免随意解读,杜绝人为操控的空子与漏洞。但是,再严格、规范的规则,都网罩不住意想不到的例外。

小说人物柳卫东的情况,确属例外。他的年龄,最早出现在读高中时的入团志愿书上。当时,只是因为年少无知、行事随意、推算不当等等原因,填写出生年份时提前了一年。之后四十年间,从当兵到临近退休,包括居民身份证,所有的年龄登记、填报都准确、清晰且一致。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柳卫东当年没有年龄作假的动机与必要,周围的亲人、同学、玩伴也都能为他作证,可这些终究敌不过白纸黑字。面对规则,柳卫东的年龄问题,终究无解。

小说的写作,采取了最笨的层层剥笋的办法。这一剥,虽然未能解决根本问题,却也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在某些特定情境里,严肃与荒诞,看似水火不容,实质相依相偎,其间往往只隔着薄薄一层纸,一捅便破。

或许,这部小说,便是捅破那层纸的一根手指。

丁邦文,男,1961年生于江苏如皋。曾经务农三年,当兵九载,警察生涯六个春秋。现为南通报业集团编委,高级记者职称。获得过中国新闻奖、中国报纸副刊金奖。多部中篇小说发表或被转载于《清明》《北京文学》《青年作家》《作品与争鸣》《作家文摘报》等。出版散文随笔集多部。长篇三卷本小说《中国式秘书》,居多家门户网站读书榜及畅销榜前列,网上总点击量数亿,在全国逾百家省、市级报纸、广播连载连播。2017年新推出长篇力作《无冕之王》,直击当下中国记者的生存状态与困境。获选中国十大记者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