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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学》2021年第6期|杜光辉:谋善,阅读的基座
来源:《北京文学》2021年第6期 | 杜光辉  2021年06月30日07:36

还没到四月,呼吁读书的潮汐就汹涌而来,几乎地球上的所有国家都积极响应。其实,“国际读书日”的历史并不悠久,也不像“三八”“五一”有重大社会事件作支撑。最初的创意源自国际出版商协会,这个协会的成员是一帮作家、出版商,竟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1995年宣布4月23日为“世界读书日”,其主旨为,“希望散居在全球各地的人们,无论是年老还是年轻,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你是患病还是健康,都能享受阅读的乐趣,都能尊重和感谢为人类文明作出巨大贡献的文学、文化、科学思想大师们,都能保护知识产权。”

这两百年,整个地球动荡不安,政治对抗、意识形态相悖、利益纠葛、资源争夺、历史恩怨,会场上争吵不息,会场外战火连天,很难就一事件达成共识,却在读书这件事情上,达到前所未有的一致响应,没有一个国家和地区反对。可见,读书是全人类的共同愿望,正像一家媒体的书写:阅读对人成长的影响是巨大的,一本好书往往能改变人的一生。人的精神发育史,应该是他本人的阅读史;而一个民族的精神境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全民族的阅读水平。

中华民族有悠久的读书传统。时代发展到今天,任何一个城市,哪怕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绝对不能缺了图书馆,虽称不上地标式建筑,也能算上一道景观,如果没有图书馆,不知会被多少人诟病。很多图书馆为了吸引读者,还配置了咖啡座、茶座、能上网的电脑,一边品着咖啡抿着清茶一边阅读,该是多么惬意的享受。大大小小的城市里,还有卖书的店面,国营的叫“新华书店”,私营的叫“书屋”,这些和图书馆共同构建了城市的文化标配。如果这些标配不入外地人的法眼,你说你们这个城市的文化底蕴深厚,谁信?就像一个人说他比比尔·盖茨都富有,穿的却是从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人们只是撇着嘴说,吹吧,没人干涉你那点自慰式的精神享受!

文化也成了人的标配,带兵的人读了几本书,能讲出“拿破仑”“鬼谷子”,就是儒将。儒将比有勇无谋的将要高出几个档次,否则会被人们贬称为“莽夫”。做生意的人嘴里能讲出“胡雪岩”“企业文化”这类名词,就被人捧为儒商,儒商比奸商是泰山与粪土之比。于是,商贾不管身家多寡,必须能说出几个让人似懂非懂的名词,讲出几条新颖的观点。只是腰包里有钱,却讲不出书本里的东西,旁人会说,这人没读过几本书,半文盲!老板要是背上“没文化”的名号,身子就是用纯金铸造,除了想谋你钱财的人,其他人绝不会正眼看你。于是,走进老板的办公室,座椅背后依托的大都是红木构造的豪华书柜,里面放着整套的经典名著,尽管图书外边的塑料皮包装都没有撕掉。还有酒楼的豪华包厢里,除了临摹的名人字画,还有一壁书柜,里面摆着《中国通史》《世界通史》《欧洲思想史》《人类发展史》等,少不了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朗基努斯、但丁、雨果、托尔斯泰,还有中国的孔子、孟子、庄子、墨子、曾国藩、胡雪岩等。打开玻璃门,竟不是纸质书籍,而是木头刻的装饰物。问服务小姐书柜里怎么摆放木头书?答曰,做样子甭当真,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吃肉喝酒,哪能在这里读书?再说,吃得满嘴流油,喝得云天雾地,把纸印的书放在这里,用不了几天都成油饼了。再问,用买这些装饰物的钱买成图书多好?答曰,买书柜时人家赠送的,不花钱!

富丽堂皇的现代图书馆里,悬挂着众多号召读书的标语,“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读书获取知识”“知识就是力量”,等等。有次下乡,在偏乡僻壤的农家小院的门框上,我看到呼吁读书的对联,“十年寒窗苦读效三皇五帝逐群雄;一朝金榜题名成八斗奇才傲天下”。看到这副对联,感觉像穿草鞋挑粪筐的老大爷系着金利来,穿着长袍马褂的乡村秀才端着笔记本电脑,似乎与这样的门户不相匹配,但不失对读书的敬仰。也有与门庭贵卑对等的对联,比如,“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书写对联的人以陆游自比,享受心无旁骛一心读书的悠闲。有些家庭除了卫生纸再见不到白纸黑字,还要在门框贴上“门对千棵竹,家藏万卷书”,标榜自家是书香门第。

更有意思的是一个送快递的朋友说,他的一个同事相亲时,跑到外文书店买了本一寸多厚的书,到约会地点装模作样地读。女方来到后看了书皮,说这么厚的英文书,写的什么内容?男方说英文版的《社会发展史》,我才读了一半。女方敬佩地问你能读懂?男方说,我读过中文版的《社会发展史》,个别单词看不明白,看下中文版就明白了,要不就查下英汉词典。男方问女方你也懂英语?女方说,上学时学的英语,有些章节还能看个大概。男方听女方也懂英语,赶忙把书装进挎包。半年后,男方给一个大学教授送快递,教授看了他挎包里的书,问你懂德语?小伙子问你怎么知道我懂德语?教授说,这是德文版的《社会发展史》,就是我们学校专门教德文的老师,能看懂这本书的都没有几个。小伙子跑到这所大学的图书馆,把书放在书桌上,赶快离去,心里琢磨,我把德语当英语骗女孩,女孩还说她学过英语,能把这部书看懂一些。

还有一些年轻和不太年轻的男女,不近视不远视不老花,偏要配个平光眼镜戴上,增添青灯黄卷苦读书的内涵美。

人类要进步,就要学习前人的生存智慧,治理国家的经验教训,对宇宙万物的认知,仅仅靠口头传承,就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不准确性,还有失传的可能,书籍就克服了这些不足。书籍成了前人的肩膀,让我们站在上边,洞察历史,观测未来,少犯错误。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国家,古代就幅员辽阔,国民众多,社会复杂,要构建社会的稳定和谐,巩固权力,需要大批有思想有学问的人士进入各级权力机构,帮助朝廷治理天下。读书人又需要朝廷给予的荣华富贵,这是权力和利益的勾兑,像现在的酒精和自来水,应该一勾即兑,一兑即合。但是,这个勾兑却有了漫长的融合过程。

早在春秋时期,孔子的学生曾参就提出了读书的目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实际就是要参与国家管理。但是,那时候的最高权力者并没有把读书看得多么重要,武力可以夺取地盘巩固权力,思想和学问就降到次要地位。朝廷就把官员的选拔建立在世袭的基础上,谁为朝廷打下了江山,谁祖祖辈辈就可以做官。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激励将士攻城掠寨,奋勇杀敌,建功立业。打下江山了,战事减弱了,政权巩固了,喋血疆场的作用就降到次要地位,治理天下安抚百姓就上升到主要地位。朝廷又发现,那些善于疆场拼杀的武夫却缺少治理天下的能力,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不一定具有治理国家的能力,说不定还是口水流有三寸都不知道擦的白痴,十多岁了还分不清舅家姑家,要不就是酗酒狎妓,指望这些人去治理百姓,无疑是指屁吹灯。朝廷又琢磨出个举荐制,让举荐官员推荐优秀人才进入权力队伍,确实是个进步,确实把一些优秀人才推到权力岗位上。在运作过程中,朝廷又发现,举荐官自身的局限,缺失统一的标准,还有可能发生利益交换,优秀的人才不一定被朝廷发现。到了隋朝,实施了科举制,才真正做到了唯才是举。所有渴望进入官员队伍的人,必须通过朝廷举行的统一考试,统一考题,统一改卷,张榜公布,对考场作弊的惩罚格外严厉,彻底堵塞了不读书的人进入权力阶层的甬道。就有了“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就有了“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就有了“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权力和利益的勾兑,终于在隋朝获得成功,这就是科举制度。

读书做官,报效朝廷,造福百姓,流芳百世,成了古代读书人的理想基座和行为坐标。

从隋朝到晚清的一千三百多年的封建殿堂,风雨飘摇,霜冻雪盖,暴日烤晒,砖瓦裂缝了,柱椽腐朽了,窗门破损了,甚至地基都有了塌陷,殿堂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尽管殿堂摇摇欲坠,却腐而不败,朽而不倒,封建文化不时地修复腐朽的建材,使其能继续支撑权力大厦不倒不崩,不能不说是读书人对封建社会的巨大贡献。

就是在民间,书写契约、祭文、碑文、信文、遗书、春联、婚联,都离不开读书人。可以想象,几千年的民间要是没有读书人的存在,就像有了高山没有绿色,有了平原没有庄禾,生活该是多么的不便和荒芜。

于是,在读书人这个族群的上空,飘荡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光环;对以读书传世的家族,就有了“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颂扬;还有读书人圈子的自喻“往来无白丁”,以显示自己交往朋友的档次。

中外历史上,读书成才的例子比比皆是。

清朝咸丰年间有个武官叫张曜,曾立下赫赫战功,被提拔为河南布政使,这是个从二品官职,相当于现在的省长。他不识字,常受朝臣歧视,御使刘毓楠说他“目不识丁”,不能胜任布政使职务,改任他为总兵。张曜的妻子是个读书人,他求妻子教他念书。妻子为了考验他读书的真诚,要求他行拜师之礼。张曜让妻子坐在孔子牌位前,对她行三拜九叩之礼。妻子教书训诫时,他躬身肃立,不敢有丝毫不敬。为了时时提醒自己的不足,请人刻了“目不识丁”的印章,佩在身上。后来,他在山东做巡抚时,又有人参他“目不识丁”。他就上书皇上请求面试,面试后使皇上和大臣为他的长进大为惊奇。张曜在山东任上做了不少利国利民之事,死后皇帝谥他为“勤果”。

十六岁的拿破仑,由于家庭经济困难,不得不从军校退学,当了炮兵上尉。他寓居在瓦朗斯城的一间破败的小屋,旁边有家出租书籍的铺子,为他阅读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他利用一切时间读书,读了各种炮术、战术和一些国家的历史、宪法,以及风俗民情、山川形貌的书籍,还有数学、天文学的书籍,柏拉图的著作,歌德、莫里哀、伏尔泰等人的文学作品。

1798年,拿破仑调任法国远征埃及军总司令,在“东方号”旗舰上,设立了一个小图书馆,藏书全是他亲手挑选的。由于晕船,他躺在床上,让人为他朗读。1807年法俄之战处于相持阶段时,拿破仑曾因在前线无书可读而大发雷霆,他写信质问巴黎有关人员,命令他们把所有新出版的书籍和新书预告迅速送来。拿破仑一生指挥了近六十次战役,几乎每次都带着一个随军图书馆。

我们能不能认为,拿破仑的丰功伟绩,读书起到了支柱作用!

看到图书馆里的标语,“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认为设立阶梯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攀爬,如果不用于攀爬,阶梯就毫无用处。阅读就是告诉我们攀爬到什么高度,会观赏到什么风景,怎么才能坚持不懈地攀爬。在这个理念的支撑下,几十年里,我除了工作、吃饭、睡眠,其余时间全用于读书和写作。阅读像服用了健胃消食片,越读越觉得饥饿,越饥饿越贪吃,像多日没吃草的羊只遇到鲜嫩的青草,久饿的豹子遇到肥嫩的肉兔,杰克·伦敦《热爱生命》中的淘金人对食物的渴望。我这个最高学历为中专的退役士兵、铁路二级工,能奋斗成一级作家、大学教授,应该归功于大量的阅读。

中外历史上,值得敬仰的人如夜空星辰、林中直木。人的生命自脱离母亲的子宫,尤其是有了自我意识后,就在人生旅途摸索前行,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危地。那些书中记载的仁人志士生平事迹,如惊涛骇浪中的灯塔,雾瘴弥漫的峡谷里的向导,指引我们走过泥淖,步入人生正途。认真探究这些人物的内质,向这些标高靠拢,企图使自己也成为星空中的一粒,森林中的一木,这就是我读书的初衷。

进入青年,在《菜根谭》里读到《孟子·尽心上》,孟子与宋勾践对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引以终生警句,不敢有半点违背。岁过花甲,不敢自喻品质清白无瑕,起码没做过坑人害人的龌龊勾当,没贪过公家的一分一文一滴酒一两肉,除了工资稿酬再无暗门子收入。夜半楼下警车鸣笛,不会有半点惊恐,还把脑袋伸出窗外,看大盖帽走进谁家门庭,发出惋惜的唏嘘。

平安一生,不犯大错,还能为社会做些事情,不能不归功于读书的作用!

写自己写了这么多,难免有点王婆卖瓜。

 

附:

读书的目的决定收获

——《谋善:阅读的基座》创作谈

这两百年,整个地球动荡不安,政治对抗、资源争夺、战火连天,很难就一事达成共识,却在读书这件事情上,达到前所未有的一致响应。似乎读了书,世界就会安宁和平。

中华民族有悠久的读书传统,读书明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我们民族流传几千年的古训。

这几十年,大学连续扩招,大学扩招证明读书人增多,读书人增多可以提升我们民族的道德素质,这个逻辑应该成立。能不能这样认为,读书的人多了,获得知识的人多了,民众的整体素质应该提高了?

但是,一些读书人干的丑事,使我对读书提升人的道德素质产生了怀疑。

现代人的道德素养,比起古人的道德素养;读书人的道德素质,比起没读书人的道德素质,是提升还是倒退?

这是个非常复杂的国家治理问题、国民的道德修养问题,牵扯方方面面。我只朝读书上扯,试图得出这个结论,人的道德素养,和读书、知识没有太大的关系?

前些日子,电视播放《钢嘴铜牙纪晓岚》。从艺术的角度讲,我喜欢王刚老师的表演,将大贪官和坤入木三分地表现出来。史料记载,和坤是满洲第一俊男才子,学富五车,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内阁首席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等,和刘墉、纪晓兰并称乾隆年间三大中堂?

朝廷斩和坤时,在其家中查收的金银珠宝,总额相当朝廷十六年的税银。

我琢磨,和坤读了那么多的书,啥道德不知晓,啥事理不明白,啥规矩不懂,怎么能做出这么大的罪孽?看样子,读书和知识使人变得道德、清廉、真善,还是靠不住的!

我还在媒体上看到,一个女性因为老公没有进站,就阻挡高铁车门不能关闭,使得高铁晚点。这个女性是名教师,教师是为教人读书的职业!

一个男性乘坐高铁,霸占别人的座位,还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此男是香港某大学的博士。天呀,博学之士,要是搁到乾隆年代,恐怕要跟刘墉、纪晓岚、和坤平起平坐了,怎么能是这个德行?

一个中年女士在地铁上吃凤爪,将骨头撒落车厢,别人制止,还和别人吵架。相隔两年,又在地铁上吃萨其马,怕米粒掉在自己衣服上,侧着头将米粒撒到车厢里,别人劝阻,竟将包装袋扔到车厢,扬长而去。有媒体报道此女为音乐教师!

某省出现了两百多名高考被顶替的事件,每一个顶替事件背后都有数十人联手作案!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呀,主要成员还是教人读书的老师呀!

原来是权力和金钱主宰了我们的三观,天生的欲望战胜了书中的哲理!

我还看到了另一种现象,十大感动中国人物刘盛兰,十七年没尝过肉味,没添过新衣,连馒头都舍不得买。靠微薄收入和拾荒,攒了十多万资助一百多名贫困生!老人没有什么学历,记者也没在老人居所里发现经典名著,是什么力量支撑老人有如此巨大的善举?

我们可以推测出一百种答案,但肯定不是读书!

支撑刘盛兰老人的是善良!

而那些做了恶行的读书人,缺的恰恰是善良!

我望着所有图书馆里的标语:“读书获取知识,知识就是力量”,又有了这样的思考,力量掌握在心怀善念的人手里,或者掌握在心怀歹毒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像一把刀子,握在医生的手里和握在强盗手里,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后果!

读书可以使人变得聪明,但不一定使人趋向高尚;行善不一定使人变得聪明,但可以使人趋向高尚。

聪明与高尚,人类更需要高尚!

劝读重要,劝善更重要。这才是读书的基座!

杜光辉,现任中国环境文学委员会委员,原海南作家协会副主席,海南热带海洋学院海南省文学研究基地主任、教授,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海南省优秀专家。迄今有约650余万字文学作品公开发表,并有200万字的新闻、社会纪实、经济理论、时评类文章问世,共计850万字。有五部长篇小说出版:“高原三部曲:《大车帮》《可可西里狼》《大高原》”,《涌动的浆糊》《闯海南》;一部散文集《浪迹巴山》出版,在《当代》《人民文学》《北京文学》等刊发表中篇小说81部,短篇小说37部,散文随笔若干。曾获《中篇小说选刊》2000-2001年“优秀中篇小说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优秀作品大奖”、“全国首届环境文学优秀作品奖”、“辽宁省期刊优秀作品奖”、“全国铁路文学奖”“海南双年文学奖”“南海文艺奖”等29次文学创作奖,中篇小说《陈皮理气》入选2008年中国小说排行榜,并收入《全国本科大学现当代文学教材》;短篇小说《洗车场》入选2009年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大车帮》入选2012年中国小说排行榜(均由中国小说学会评选),30部作品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刊转载,20部作品被选编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