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想不到快要散去的时候，玛尼娜突然站起来说要读一首歌词，是她自己作的词：《我爱的人将要离开卢旺达》。实际上，这是一首感伤的诗：你来的时候/卢旺达的原野开满了紫菊、海棠/我带你去见识森林里的蕉鹃、艳鹧鸪/我喜欢你喝醉了香蕉酒倒在我的怀里/我愿意跟随你举着火把穿过沼泽/我愿意和你永睡安静的卡盖拉河底/可是，我的美貌留不住你/我的舞蹈留不住你/连我的灵魂也留不住你……”这是作家朱山坡最近发表在《长城》2021第3期的短篇小说《永别了，玛尼娜》中富有爱情诗意的精彩片段。爱情是美的、充满忧伤的，又如此让女性充满着期待和渴望。

小说讲述一位中国外科医生在援非的过程中与一位美丽的黑人护士玛尼娜发生的情感纠葛故事。玛尼娜是一位酋长的女儿，性格开朗率真，火辣的身材充满着野性美。“我”精湛的医术和“害羞”深深吸引了玛尼娜。我们相互欣赏着对方，在工作中配合非常默契，形影不离。更因为在卡盖拉河遭遇翻船事件，经历了生死，我们的“感情”更加地坚固。而“我”因为不能背叛妻子，要对婚姻的忠诚，多次拒绝了玛尼娜的表白。最后，我援非任务到期了，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和她告别，“永别了，玛尼娜”。

小说开头已经是四年之后，“有一个故人在等你”，我被同事意味深长地取笑。玛尼娜来了，来中国学习针灸，学习中医理疗，为期一年。玛尼娜的到来，让“我”平静的生活再起涟漪，甚至引起了“我”妻子的不快。玛尼娜依然对“我”念念不忘，再一次向我表白，而我又再一次拒绝了玛尼娜。玛尼娜爱而不得，很痛苦，不再打扰“我”，宁可夜夜买醉，宁可去谈一场没有爱的恋爱，宁可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诗会”，为的是可以朗诵一首为“我”而写的伤感诗，每一次朗诵都泣不成声。玛尼娜对爱情的执着，让“我”自愧不如。玛尼娜具有鲜活的生命力。黑格尔说：“爱情在女子身上显得最美，因为女子会把全部的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集中在爱情和推广成为爱情。她只有在爱情里找到生命的支持力；如果她在爱情方面遭遇不幸，她就会像一道光焰被一阵狂风吹熄掉。”

其实，“我”是爱玛尼娜的，但“我”更是知道身上的责任和现实让“我”不能像玛尼娜一样去表达爱，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在非洲，“我”“残忍”拒绝了玛尼娜；在中国，“我”对她是牵挂的，亲自买衣服送到学校给她；在一次次的深夜里去接喝醉的玛尼娜；当她被男朋友欺负时，“我”不顾生命危险为她打架；当得知她跳邕江时，“我”毫不犹豫地跳入邕江去救她。“我们心里都明白，有些河流我们永远无法泅渡。”我们每一个人或许都有一条永远无法泅渡的河流，这就是现实无奈和爱的无力。中国是玛尼娜的梦境，却是“我”的现实，而非洲是“我”的梦境，却是玛尼娜的现实。这种交错对比让小说有了纵深感，有了美丽的张力。

“我”的婚姻即使没有了爱情，却依然坚守着，这是现实生活里大部分人的婚姻状态。没有爱情依然可以过得很好。“我”和玛尼娜的爱情观有着不同的方向。小说里有隐形的婚姻悲剧：“我”的妻子早已背叛了婚姻，但“我”和妻子依然可以维持看似正常和谐的婚姻生活。关于“我”的婚姻，小说里并没有用过多的笔墨，是隐藏的故事，是现实婚姻的冰山一角。在中国很多人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婚姻。在故事的结尾“我”去追飞机差点闯了红灯，被交警训斥，妻子漠然地看着“我”。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我”眼里顿时空无一物，我退回到无人的角落，蹲下去，抱头痛哭。“我”彻底永别了爱情，“我”失去了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关于男女之间的情感故事很多，如何让故事新颖而不落入俗套？作家朱山坡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读懂女性的情感，站在女性的角度来呈现故事。玛尼娜的爱深沉而不纠缠，坦然干净绝不拖泥带水。知道“我”要做“荒野上的一棵树”的时候，玛尼娜决绝地“永别”了我，彻底地离开了中国，离开了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