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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我们如何给孩子讲中国故事
来源:文学报 | 李洁  2021年04月25日08:47
关键词:中国故事

在陪伴女儿长大的十年里,讲故事、编故事、演故事占据了我们大部分共度的时光,我发现,越来越多的故事被她听见、被她筛选、被她演绎,然后被她编织入对自己和对周围世界的叙事中。我常常能看到一个小女孩蓬勃的生命力和对故事的想象如何影响着具体而微的现实。

她不是特例,每对用故事陪伴孩子长大的父母都知道,故事涵养了所有孩子的叙事能力,更为他们的想象力加注了某种精神性,这是好故事的力量所在。有一段时间,我每周五下午去给女儿的班级讲中国故事,因为我正在编辑一苇述的《中国故事》,这些故事在经过她的整理重述之后,每一个都被她拿来反复给她的学生讲述,再根据孩子的反馈打磨,最后写定交到我的手上。我一边编辑,也一边给女儿和她的同学们讲着这些故事。

一苇用十年的时间去搜寻故事、整理故事,再重述故事,这个过程,既是赋予故事文学性的过程,更是赋予故事现代观念的过程。赋予故事文学性的过程,是她在浩繁的资料中作系统性整理、重述,再一遍遍讲给孩子,在讲述中寻找最合适的语言、节奏和故事结构,最终写定的过程,所以读者现在看到的文本是独特、有趣和生动的,深深吸引着孩子。赋予故事现代观念的过程,则并非只在她的重述故事中,事实上,能够赋予故事现代观念源于她的“动机”。为什么要重述中国故事?每一个民族和地区都有自己的民间故事,这是我们的心灵史和一脉传承的记忆,一苇重述的这近三百篇,既有我们小时候听过的,也打捞出很多沉没在时间之河的故事,它们的重新呈现,拼接出完整的中国人的生活和心灵。但一苇不会止步于复原故事,毕竟,故事能够被主动讲述才能活下去,她要做的是让孩子接纳这些古老的故事,并让故事参与他们的叙事。她重述故事的动机,就是要赋予故事儿童的视角和现代的观念。

所谓儿童的视角,是不带任何功利的,因好奇和趣味引发的阅读和探索。一苇重述中国故事,注重生活趣味、注重细节和心理,而不去教化,不去评判。三卷本的主题分别为“人间”“万物”“道路”,从中国人日常的生活、人情、梦想和痛苦,到想象力飞扬的人与万物相通和交往的过程,再到独具中国特色的寻找幸福和自我的故事,暗合了中国人独有的认识世界和心灵发展的过程。读过世界各地民间故事之后,你会发现,不同于非洲故事和印第安故事,中国故事很少有对神和未知之物的过分恐惧与敬畏,而是更加崇尚人间情谊和勤勉的品质;不同于欧洲传统故事,中国故事少有无厘头和过分的恶作剧,有的是对好运的追求和对憨傻的包容,对贪婪的嘲讽和对痛苦的同情。“人间”“万物”“道路”三卷本颇具魄力,以全貌的方式建构出一个落在现实又超越现实的中国人的心灵世界,它让我们看到:作为中国人,我们是如何选择和建构出来一个由自己主宰的命运的。我们可以从三个角度看到中国故事对孩子的影响。

《中国故事·人间》汇集了各种形态的人与事,你会读到各种好运,各种滑稽、痴愚,各种情感,各种狡黠,也会读到百样的风俗和社会情态。老故事像人生课一样,阅尽人心。而让孩子能够悦纳的,是那些拥有自主性的叙事。这种积极的叙事,对孩子意义重大。每个孩子都会代入到自己喜欢的故事里去,人生叙事中的“自主性”,让经历成为主动选择的结果,善意和乐观会因此刻在孩子的心灵深处。

《中国故事·万物》所汇集的故事,是中国传统民间故事里面少见的充满想象力和艺术性的故事,民间故事本身就是一种大众的想象,现实往往是局促的,而想象往往是超越的,这一卷带给我们的惊喜在于,原来可以有那么多斑斓奇绝的宝物,原来万物可以都有神通,我们自己民族的想象力也可以看不到边界。

《中国故事·道路》中的故事,则有一种鲜明的特征,就是都属于“成长叙事”。比如著名的故事《罗隐》,罗隐具有出口成真的超能力,却沦落为乞丐,他的命运如何为他的能力所拖累?这个故事会令读者深思。“道路”卷还收录了著名的《秃尾巴老李》的故事,很多孩子因这个故事知道了黑龙江的来历。这是一个会刻在孩子生命中的故事,讲述一个独特的孩子如何与自己的能力相处,又如何实现真正的自我的故事。这样的叙事,讲述的是不顺从、不自卑但又不自大的人格如何而来。孩子在进入世界之前,有了这一类故事的助力,会尽早获得理性的练习,这是“道路”卷最重要的意义。

孩子听到怎样的故事,又如何讲述自己的故事,确实对一生影响颇深。好的中国故事,是明朗又细腻的叙事,在宏大的文化之下,用故事包容每个孩子,立起来每个孩子独有的个性,让他们成长的脚步更轻快一些,我想,这是包括一苇在内的、每个给孩子讲故事的人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