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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诗哥:童话是真的
来源:文艺报 | 陈诗哥  2021年04月16日08:33
关键词:创作谈 童话

1999年12月12日,陈诗哥在广东省清新县桃源镇遇见“小国王”的原型。

2008年,我在汶川大地震中劫后余生,突然开始写童话,这改变了我对生命、对世界的认识,如同获得新生。所以,我认为童话是对世界的重新解释和重新命名。

这种原初的推动力很强大,令我不断思索童话是什么,童年是什么。思索结果之一是《童话之书》,用童话的方式思索童话是什么;思索之二便是《一个迷路时才遇见的国家和一群清醒时做梦的梦想家》。这两本书是同时开始写的,写法不同,但读者诸君可以对照阅读。

在《一个迷路时才遇见的国家和一群清醒时做梦的梦想家》里,“国家篇”和“国王篇”也是同时开写,我希望为传统童话的两大关键词“国家”和“国王”注入新的思想。在“国家篇”里,我希望探寻想象力的极致,在异域世界中寻找它的日常、它的根。而在“国王篇”里,我则想回到平淡里,回到现实中,在日常的框架中寻找童话的美妙与神奇。在某种程度上,“国王篇”的小王国可说是“国家篇”列国的转换。

在“国家篇”和“国王篇”里,还有一个“我”的故事分散在各章节,如同一块块拼图,留待读者自行拼贴。这位主人公是一位流浪旅人,远走他乡,以便认识自己,找到幸福。在某种程度上,这位主人公是我的自画像。我10岁随父母离开家乡,移居城镇,当时我心里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我将要去一个文明的地方,在那个城镇所有人都是彬彬有礼的。

不过,到了城市之后,情况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我用从书本上学来的“对不起,没关系,谢谢你”来跟别人说话,结果被别人取笑。对于一个向往文明世界的孩子来说,这实在有伤颜面。于是,我很快学会了他们的说话方式。说话方式其实就是生活方式,我很快和大家相处得很好。但另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发生了,我慢慢忘记了家乡的方言。忘记了方言,便是忘记了童年的生活方式。当时心里实在惭愧,但我只能通过另外的方式探寻那个文明世界。可以说,这本书《一个迷路时才遇见的国家和一群清醒时做梦的梦想家》就是我对文明世界的探寻,对童年精神的回归。

这位主人公的另一个原型,则要回溯到1999年12月12日。那时我刚读大学一年级,和同学去广东省清新县桃源镇了解当地的希望小学,途中遇见一个五六岁的山村小男孩,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左手拿着一根短短的木棍,衣衫褴褛,但一点也不影响他释放出一种心系万物的气场。我心里涌起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孩子就像是一个小国王。多年来,我对这个孩子念念不忘。可以说,是他重新开启了我对童年的认识。

说到这里,读者诸君便不难明白,这本书为何是“国家篇”和“国王篇”这样的结构。“国家篇”的异域世界多姿多彩,然而“国王篇”才是本书作者真切的盼望。多年来,我对一个问题充满兴趣,我们经常说童话是真的,那么,我们是在什么层面说这个童话是真的?有老师说童话是真的,是因为它的感情是真的、意义是真的。我认为是对的。有的作家说,我讲的故事都不是真的,我也认为对,这是在不同的层面上思考这个问题。

此外,我认为还有两点:第一,童话在本体论上是真的,它的童话精神是真的;第二,童话在现实生活中是真的。关于第二点,我们不难在童话史里找到佐证,譬如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装》《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卖火柴的小女孩》等。这些篇目没有幻想,那到底是什么决定了它们是童话?我认为是当中洋溢着的童话精神。譬如,在《皇帝的新装》里,我认为不是别的,正是最后孩子天真的声音“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决定了这篇故事是童话。又譬如《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不是他们的故事有多么夸张,而是老头子和老太婆彼此信任、爱护,决定了这篇故事是童话。天真、相信和爱,正是童话精神的核心。

关于这个长长的书名,我为它的长而深感抱歉,但我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我认为孩子就是清醒时做梦的梦想家,而童话就是迷路时才能遇见的国度。有些地方确实需要迷路才能遇见,譬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渔夫迷路后才能遇见的,后来他再去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了。这里的“迷路”,有为之着迷、沉迷,甚至为之迷茫、痛苦的意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正当我为这长长的书名纠结的时候,正是孩子们欢乐的笑声和坚定的意见帮我决定保留了这个书名,谢谢这些清醒时做梦的梦想家!

童话是一条“光荣的荆棘路”,对我个人来说,是非走不可的路。所幸的是,在路上有不少朋友同行。或许,童话就是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