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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飞《长亭镇》:时代巨轮下的命运涟漪
来源:文学报 | 赵莹  2021年03月07日08:47

《长亭镇》海飞/著,浙江文艺出版社

海飞的诸暨情结时时流淌于他的诸多作品中,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在《惊蛰如此美好》中就数次回忆起自己的故乡——枫桥镇,想念那里绵密湿润的天气,怀念一同穿梭乡间的伙伴。或许,还有红灯牌收音机播放的越剧声,正咿呀作响,肆意闯入他的梦境。枫桥镇留给他的,不仅是魂牵梦萦的记忆,还有刻骨铭心的武侠梦,于是,海飞将这些元素细细归整,成为小说《长亭镇》里的家国烙印,里面的十里梅林、假壁铜锣、仙人坪、海角寺等旧日风情,组成了历史烟云下的江南画卷,随着革命的推移,尽显世事百态。

《长亭镇》叙写了一个女子的命运,一段家国的恩怨。故事始于辛亥革命的前夕,一个名唤长亭的江南古镇上。小道姑李当当得知父亲被杀真相,决心替父报仇。在背井离乡的路途上,她结识蕙风堂大药房掌柜安五常,并下嫁与他,改名杜小娥后,辛亥革命爆发,她受安必良的影响,走上从军的道路,展开了惊心动魄的革命征程。饶有意思的是,小说开篇以恶狗黄大傻的视角涉足人物生活,再以二代黄聪明的目光透视命运终局,让整部小说始终纠缠于现实与回忆中,予人跌宕起伏的错落感:在革命的怒潮下,无数人的命运被裹挟在一起,在滚滚浪潮里被动前行。动荡中,有些人懦弱逃避、浑浑噩噩,而更多的人选择燃烧生命,换取革命的曙光。

武侠文化,熔铸于《长亭镇》,是书中鲜活而炽热的底蕴。作为小说中的主线人物,杜小娥和何来胜的人生截然不同,一个是命途坎坷的孤女,一个是衣食无忧的少爷,但他们皆因革命结缘,从手无缚鸡之力,蜕变为英勇的革命党人,“成长”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凤凰涅槃,经历过艰难的阵痛,方能实现自我的意义。不止是何来胜,还有海胖天、唐不遇等人,他们身上的侠义精神,为那暗潮汹涌的乱世,平添一抹暖色。

海飞一向擅写传奇,特别是普通人的悲欢际遇,如《麻雀》里不起眼的剃头匠陈深,《惊蛰》中混迹街头的包打听陈山。在他们的曲折历程中,往往交织着纷繁复杂的情感路径,剪不断,理还乱。《长亭镇》也不例外。小说的刀光剑影动人心魄,然而在危险之余,也总有诗意柔情暗自生长。氤氲飘香的药房里,杜小娥邂逅了掌柜安五常,安五常的爱深沉、隐忍,始终默默包容杜小娥,支持她投身革命的举动,还为了保护她和幼孙,最终死于蔡藏盛手中。还有八枝与唐不遇的痴缠、歪头陈等人的忠诚,以及何来胜和钱大贵的友谊,真正践行着侠士们“忠肝义胆、生死不弃”的誓言。小说的武侠精神还源于共同的民族信仰,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长亭镇》呈现的家国之战,源于杜小娥心头的复仇怒火,终于守卫江南大地的民族革命,由此,个人情仇与国仇家恨紧紧缠连,成为故事中的时代命脉。杜小娥通过众人的帮助,成功铲除仇人,也为革命消除了重要隐患,于是,民族革命与个人复仇互相交融、成全,呈现出个体和时代相连的镜像感。小说里既书写徐锡麟、尹维峻等英豪的壮举,又暗藏蔡藏盛、安必良对革命的背叛,留下重重迷雾与陷阱,留待读者发掘,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