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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历史检讨书——《马蹄铁》后记
来源:《十月》 | 赵晓梦  2021年01月18日08:47

事实上,在2018年写完1300行长诗《钓鱼城》后,我一直觉得对面远去的时间、隐藏于书页或泥土下的历史,还有话没说完。经过一年的沉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在系统阅读黄仁宇、许绰云等人谈历史的书籍后,那种一吐为快的冲动烈火一样燃烧,等不及在2020年五一假期动笔了。那是4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几乎半天时间,我就一口气完成了这首长诗的初稿,10节,每节12行,差不多是最后定稿时一半的体量。

写长诗需要激情,需要气韵贯通,需要谋篇布局,但好诗是不断打磨锤炼出来的。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想借助“马”这个意象,完成一次关于马的生死轮回和前世今生的探讨,因为在我看来,中国大历史的演进就是一匹马的家族血源史。帝王征伐天下、将军开疆拓土、和亲队伍翻山越岭,都离不了一匹马。但在时间和空间的卷轴里,那些曾经驰骋天下的马匹,留在大地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早已远离人的生活日常,眼中只剩一棵草、一粒沙。所以在第一稿里,我基本上是以马的口吻在单纯说话,在呢喃,在自述,甚至连诗名都叫《马说》。

但是,从长时间远距离来看,哪怕时间都回头、跌落马背的名字都已装订成书,但时代的花瓶却从来不检讨灵魂,每一次回望历史都像在赶作业,“赶江山社稷的作业、赶雪泥鸿爪的作业”。只有马的语文四海为家、也没有家,大地怎么斜、怎么飞奔、鞭子怎么挥、怎么飞奔,它们卯足劲在风的尺度里保持线条的杀伤力。纵横天下、马踏飞燕,都不是马蹄铁的理想形态,它们检讨权力的把握和拥有,检讨时间的烟雨聚散无常,检讨个人美德代替法律的口头禅,世袭的忠诚,不过是从一匹马到另一匹马。人世如此辽阔,它们怎么跑也比不上四个轮子的“钢铁侠”,路的宏大叙事仍只是截取了河湾一处。

在我看来,二者择一的世界必有悲哀,这悲哀似乎贯穿了从神鸟到青铜到河流,甚至是被毛笔“软埋”的时间中。凝视久了,马能包容草的所有委屈,也能抽走每个人做梦的梯子。

从某种程度上说,马的持续奔跑与演化,对我也是一种打捞。它那野渡般死不悔改的风月情怀,把我从历史的巨大幻灭感中挣脱出来。从长时间远距离看,冲突和对抗都逃不过一抔黄土。所以我说:带酒的出列,打铁的继续!

2020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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