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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妹,你宛若我们山谷上的春风来临
来源:文艺报 | 萧萍  2021年01月06日08:54

在李东华主编、蒙曼顾问的《中国女孩》系列丛书中,来自不同年代的中国女孩,在作家们的笔下异彩纷呈,仿佛芬兰女诗人伊迪特·索德格朗笔下“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散步的姐妹”。她们美好的容颜、清澈的眼神,江河水一样流过岁月,也流过我们心间。

秦文君的《我和美妹》以及戴萦袅的《忘忧女孩》是这套书中很特别的两本,这种特殊性不仅仅因为两本书的作家是母女,她们的文字有着天然的呼应与文脉的传承。更重要的是,通过她们的文字,我们能够感受到她们各自时代的轰鸣与交响。这些镌刻青春记忆的乐章,通过她们个性化的笔端汩汩流淌,成为了中国儿童文学的时光长廊中的中国少女形象。

秦文君的写作不沉溺也不放纵文字,她好像天生通灵那个少女的“窄门”,于琐屑幽暗处见星辰大海,风花雪月处满是人间烟火。她最擅长的是将这烟火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网打尽,将那些热气腾腾的人间事信手拈来,因而她的少女文学既轻快好读,又丰富深邃,她故事里的人物都看似家长里短、人情练达,实则充满了文学的光辉和悲悯。

《我和美妹》中秦文君写遥远年代的少女,笔触极尽女孩的敏感细腻,同时又洒脱不羁,呈现一种生活化的俏皮又深刻的友情。她也写男孩女孩之间的懵懂情愫,丝丝入扣,尤其将少年的青涩纯真铺展在大旷野的时代悲剧中,将个人化的情感体验深植于命运的无常中。在严峻酷烈的环境中,少女们单纯、热血,顽强生长,悲剧性地呈现独特的理想主义和浪漫情怀。而她们的美是生机勃勃的,在风雪中屹立的,让人过目不忘。作家灵动的文字、饱满的激情真正立足于人性,显出一种超越时代的审美特质和力量。就像秦文君自己所说,要写出“人之初的颤栗”。这种微妙的骨子里的“颤栗”,让她的文本叙述始终有一种奇特的控制力。这种罕见的戛然而止的能力,让她的作品常常余音袅袅。应该承认,秦文君的这种写作才能是和她的文学禀赋有关,然而对于一个儿童文学作家而言,其作品内涵的深厚更是和时代熔炉的历炼息息相关,那是一个作家在生活的沧桑之地上开出的纯真灿烂之花。

说到青年作家戴萦袅,她生活的时代完全和母亲不同。我必须十分审慎而小心翼翼地对待“承接了她母亲的文学理想”这一命题。像萦袅这样的、出生成长在中国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作家,他们的自我意识强烈,眼界见识远远超越父母辈,因而与其说母亲的文学理想给了她影响,不如说母亲写作的背影烙印在她的童年。她日后所热爱的数字或者文字,都是属于她的灵魂召唤,就像纪伯伦所说“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

这批年轻的“85后”作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年代,蒸蒸日上,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然而这一代独生子女,在物质日益丰富的世界学习和生活,同时背负了太多父辈的期望。这一代人得到的爱越多,她们背负的心灵负担就越沉重,精神上的寂寞也就越深重。在这个意义上,戴萦袅的文学嗅觉相当敏锐精准。她写的《忘忧花开》,极其准确地抓住了她那个时代少年们的心灵痛点,她们看似无忧无虑,实则一直在苦苦探寻着自我的价值、人生的意义。整个作品笔调清新,原生态地展现上个世纪90年代末少女们的精神气质,敏锐地刻画出世纪之交少年们的心路历程,实属不易。

此外,《我和美妹》和《忘忧花开》各自作品中塑造的母女形象存在差异。在秦文君的笔下,母亲与女儿的形象是犀利倔强的,更多的是缄默与对抗性的,彼此的语言简洁锋利。而在戴萦袅的笔下,母亲的形象是温柔和煦的,民主开明的家庭氛围中,爱得很有分寸和智慧。如果说秦文君笔下的“我”通过逃离母亲来宣言热血青春的独立追求,她们的背景音乐是白桦树林间苍凉的交响,那么戴萦袅作品中的“我”,则更多通过一种沟通交流与循序渐进式碰撞,表达她们长大成人的孤独和愁绪,那是一种梧桐树下小提琴式的倾诉基调。

而这样的对比,也让人不禁感慨真正岁月如歌。或许这也是《中国女孩》丛书的初衷所在:任时光流转,一代一代人迥异的成长和境遇,而始终不变的是中国女孩们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对爱与美的追寻,她们脸上始终充满向上的、理想的青春光泽,恰如索德格朗所说的那样,“宛若我们山谷上的春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