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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尔德·达尔《反叛的童谣》插画

1990年冬天，极富个性的挪威籍儿童文学作家罗尔德·达尔在雾都之国溘然长逝。达尔的人生经历颇为丰富，不仅在二战期间成为一名飞行员，而且还从事过间谍活动。作为爱伦·坡文学奖、英国儿童文学奖、世界奇幻文学大会奖等重要奖项的得主，罗尔德·达尔的作品广泛流传于儿童和成人之中，还屡次被改编为电影和动画片。从《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到《了不起的狐狸爸爸》，这些想象瑰丽、情节古怪的作品令人兴奋且爱不释手。

在达尔的作品中，《反叛的童谣》恐怕是最为特殊的一例，因为它是一部童话诗集。诗集包括6首改编自经典《格林童话》故事的儿童诗，如亲手射杀狼的小红帽、偷走魔镜并预测赌马结果的白雪公主……这些诗歌改编自脍炙人口的《格林童话》，却在达尔的笔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貌。

2016年，英国BBC公司推出了改编自达尔同名作品、时长60分钟的动画片《反叛的童谣》。影片从狼的视角出发，讲述了一个包括小红帽的觉醒、白雪公主的转变、小猪的贪婪、灰姑娘的世界没有王子等若干个反叛的故事。小红帽和白雪公主是好朋友，早已长大成人的她们在森林中嬉戏；忽然，驾马飞驰的猎人掳走了白雪；失落万分的小红帽回到外婆家，却得知外婆早已被狼吃掉的噩耗；气愤之余，小红帽颤抖着用枪杀死了狼。

上述内容是童话的第一个反叛：小红帽的觉醒。在达尔的诗集中，小红帽眼皮抖动着开了枪，她不再是童话中那个等待猎人救助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强大内心、懂得反思和复仇的现代女性。但是这种颇具现代性的转变是以牺牲性格中其他品质为代价的——小红帽变得冷酷决绝。小红帽的个性突变也体现在她对待小猪的态度上——《三只小猪》中有一只建造水泥房子的小猪，他在电影里变成了一个黑心的银行家，偷偷将小红帽的存款用于投资房地产生意。一匹狼要炸毁小猪的水泥银行，小猪只好求助于专门杀狼的小红帽。在用枪打死狼之后，小猪欣喜若狂地将小红帽带到银行的金库以示感谢，不料却被小红帽发现了他挪用自己存款的秘密。气急败坏的小红帽将枪口对准了小猪……从此，小红帽就拥有了两件狼皮外套和一只猪皮提包。

看到这里，我们不禁嗅到了故事中弥漫出的一丝诡异气息。就像狼在讲述故事时提到的一样，这些童话根本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白雪公主嫁给了王子、猎人救了小红帽和外婆……古老的童话故事往往传递了很多不适合儿童阅读的内容，经过不断净化才呈现出现在的面貌；但是在达尔笔下，这些故事又恢复了它们原本的样子——与其说是童话，不如说这是成人世界在幻想故事中的映射。

白雪公主在被猎人放走后，凭借她的美貌找到了一份给七个矮人洗衣做饭的工作。这些矮人爱好赌马却屡次失败，无奈之下，白雪只好在深夜潜入皇宫偷走魔镜。从此，魔镜每天都为他们预测赌局，矮人们也因此成为百万富翁。这一段落的最后引用了罗尔德·达尔在诗集中的一句话：从此，赌博不再是一件坏事，只要你能一直赢。

将这些独立的童话诗歌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动画片《反叛的童谣》在改编时遇到的困难之一。创作者选取了戏中戏的方式，以现实中一匹狼的口吻讲述了这几个相互关联的故事。耐人寻味的是，现实中的狼在咖啡厅给一位保姆讲完小红帽和白雪公主的故事后，即刻绑架了保姆并装扮成她的样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而这正是小红帽在城市中的新家，开门的是小红帽的两个孩子……

残忍、贪婪、欲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反叛的童谣》都不适合低龄段孩子观看，这就像《格林童话》原著不适合儿童阅读一样。这更像是达尔的一场想象力盛宴，只不过是一桌面向成年人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