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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启元《芙蓉街》:复活老济南的风物人情
来源:文艺报 | 郭洪志  2020年08月19日08:50

成熟的民族的文学才能成为世界的文学。生活和历史真实的存在永远大于艺术本身,只有从生活和历史真实中创作出来的作品才能成为优秀作品。

尚启元一向重视小说内在的文化品格,文字亲和厚重、质朴真诚,于细节处深耕易耨,删繁就简行云流水。他创作的长篇小说《芙蓉街》不但书写了一段令人惊叹的故事,也复活了老济南的风物人情,山东本地方言俗语和传统语言交融,读起来雅俗共赏,相映成趣。

长篇小说《芙蓉街》主要讲述了光绪三十年,陆明诚的父母遇害后,他被北京一家小酒楼的吴掌柜偷偷送回济南姑姑家。虽然在济南过着穷困的生活,但他胸怀大志,加上继承了父亲的厨师手艺,逐渐在汇聚了济南众多名厨的芙蓉街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果查阅老济南的地图,就会发现作为一个地理名词的芙蓉街,其所处的位置是颇有象征意味的。一条长长的街道联通了城墙根与城中心,芙蓉街的南端紧邻护城河,这里是一片市井的世界。

小说中的鞭指巷也正在芙蓉街南端偏西的位置,小门小户,居民常自称“泉水人家”,这里有主人公陆明诚的童年;而芙蓉街的北端则紧邻济南县衙,再加上百花洲、大明湖得天独厚的景致,高门大院鳞次栉比,小说中请陆明诚、冯钟丁去家里办婚宴造厨的县东巷李家就在此地。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市井和门第之间本无太多交集,相互也难以理解。

但正是芙蓉街以商业区形式的存在,打破了两者之间的壁垒,人们摩肩接踵地往来于这条小巷,在谈笑风生、人情世故间,贫富的壁垒被打破。毫不夸张地说,是芙蓉街造就了济南,使这个城市完整。

一部长篇小说的文体必须是叙事语言文学,抒情语言文学,议论语言文学,综合语言文学(如戏剧语言文学)的成功描述。长篇小说《芙蓉街》结构谨严、情感丰盛,作品中人物自我表达和创作者的表达深刻呈现了人性本质。例如在文中:高德生独自一人进了屋,反手插上门,沉重的身体紧紧依在桌子上,打开抽屉,在黑暗中急速地抽出了枪,打开了保险,咬了咬牙,又把枪装进了抽屉。他悲哀地发现,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得到什么,而是被生活改变了。他的双鬓斑白,面孔上布满皱纹。他老了,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在济南厨界叱咤风云的高掌柜了。

这一段描写极其细腻而真实,高德生是一个软弱的人,无论他曾经如何叱咤风云,他却自始至终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厨子,显然,作者并没有对这个形象进行过度拔高,而是让他顺着性格的真实轨迹,呈现出一个真实灵魂内心深处的悲哀。

总之,读《芙蓉街》好像进入了一个布局巧妙而精美优雅的美术展馆,当回望《芙蓉街》这座建筑展馆时,不由得感叹。长篇小说文体艺术,是最能考验一个作家叙事思维,抒情思维,议论思维及文学家综合思维创作能力的作品,当我们读完长篇小说《芙蓉街》,会联想到作者本人,肯定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书生,又历经沧桑后,对人生、对人世间感慨万千,从而有感写下《芙蓉街》。

在《芙蓉街》中,历史充满了温度,充满了普通人的平凡,在这些平凡的物事中,甚至连战争的血与火都仿佛被冲淡了,只有余味悠长的人性与历史的苍凉萦绕心间。那《芙蓉街》为什么是一部优秀难得的长篇小说?

首先是《芙蓉街》叙事与抒情和议论的比例调合,该叙事时叙事,该抒情时抒情,该议论时再议论,巧妙地达到了小说文体艺术的完美张力,让读者一口气读下来,并且画面立体人物鲜活,是近些年中国文坛难得的长篇小说。

其次是从大量的文献资料中提取的真人真事,以小说家的构思谋篇成书,《芙蓉街》是生活中的芙蓉街,更是历史中的芙蓉街,有根之树,有源之水,《芙蓉街》的生命力是无穷的。这就是生活总是大于艺术本身。

再次是长篇小说《芙蓉街》深谙古典小说之三味,又从民间艺术中汲取营养,各种描写浑然天成,不留斧凿痕迹,使读者获得最真实最可信的感受,这是最难得的小说艺术之果。这就赋予了《芙蓉街》常青的艺术价值。

城市的变迁常年不断,很多老街巷已经不复存在。旧时的芙蓉街街景已然成了古稀老人的记忆了。阅读《芙蓉街》,从一段段文字中,依然能感受到当年古城的风情和神韵。仿佛让读者行走在老街上,慢条斯理地细数着时光记忆中古城的“味道”,这种具有强烈自觉意识的精神性探索必然成为最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