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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谈 | 《家犬往事》:写给女儿的一本书
来源:文艺报 | 张学东  2020年08月17日08:48
关键词:创作谈 成长

我的写作方向发生变化,应该是在2008年之后,同绝大多数当代中国作家一样,由于受底层文学思潮的影响,至少有那么六七年光景,不再去写与上世纪那段特殊历史相关的小说。

那段时间,上小学的女儿芳菲正在读曹文轩和沈石溪等人的作品,有一天父女俩在生活区后面的北塔湖畔散步,她饶有兴趣地跟我谈孩子们喜欢的那些故事。女儿突然扬起脖子问我,爸爸,你为什么不写一本我们孩子也喜欢读的书呢?这个问题一旦由女儿提出来,还是让我怔了一下。于是,我们爷儿俩就这个话题海阔天空边走边聊,那天黄昏简直成了我和小家伙的一次文学漫步,多半时间都是她在说,后来在女儿的热情提议下,我答应要为她好好写一部小说。女儿说,故事里一定要有孩子。我说好。女儿说,还要有动物,比如狗狗,我也答应了。女儿立刻来了兴致,她甚至开动脑筋,帮我虚构起故事中的狗狗应该是什么品种、孩子又是什么模样。那天后来,我跟女儿勾手指的时候说,故事里不仅要有孩子和狗,还要有你们从未经历过的苦难岁月。

为女儿写一部书——这个愿望突然变得异常迫切,我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2015年女儿放了暑假,我便着手《家犬往事》的创作了。跟以往不同,这次首先想到的是女儿,是不断成长中的孩子,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为她写书,我考虑更多的不是评论家,不是文学编辑,更不是书商,而是一个求知欲极强、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一个痴迷于书海的小书虫。因此,在拟定了《家犬往事》的题目之后,我先在开篇敲下了“写给芳菲及其同龄人”一行字。在我看来这非常重要,我要时刻提醒自己,它是写给谁看的,更重要的是,这部书可能得花上好几年,到那个时候女儿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它的文学性和思想性必须上乘,同时还要兼顾可读性和趣味性。当然,我最想做的是让女儿跟随小说中的主人公,一同去体味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更想为当下生活优渥的孩子们补上这堂公开课,让他们知道幸福生活从来都来之不易,我们也曾有过苦难的昨天。

托尔斯泰在《复活》里写道:“人们对自己的死亡已习以为常,已养成了一种习惯死亡的生活态度,听任孩子夭折,妇女超负荷劳动,普遍的,特别是老年人的食物不足……”在我很小的时候,祖辈们经常会在我耳边大谈特谈“三年困难时期”,他们会说“三年”那阵子早把你饿死了、就连树皮你都吃不上。这些老生常谈的本意是,借此来批评晚辈们不珍惜粮食、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女儿生于新千年初,这代人注定衣食无忧,每天都浸泡在蜜罐里,张口肯德基麦当劳,闭口西餐和披萨,作为父亲,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她穿越一次历史,回到那个特殊的自然灾害时期。

在小说故事中,少女一家四口从城市辗转迁徙到西北偏远小镇,父亲作为技术骨干已奔赴大坝工地投身建设了,母亲则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在陌生小镇安家落户,当一家人尚未融入新环境的时候,一场自然灾害瞬间将他们抛进了苦难的深渊。这部小说就是以“三年困难时期”为背景展开的,在那个物质极端匮乏缺吃少穿的时代,人的生命一如草芥,死人的事经常发生。大时代背景下的小家庭,孱弱无助的少男少女,两条忠诚不渝的看家犬……这些都将在故事里得以重现。我在写下这段涵盖了苦难和坚韧的少年心灵史的同时,更愿意以“良善、真诚、坚强、隐忍”等品质来塑造少年的情感和心灵,使之成为一部蕴藉之作。

我最要感谢女儿,是她让我有勇气完成这未竟的事业,因为我知道这才是我最应该去完成、也是必须要完成的作品,那是我的文学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