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中,我将孤独化为力量 ————谈谈我的诗观
2007年的夏天,我初中毕业了。对于一个饱受心理欺凌,长期处于孤独、静寂的空间里的残疾人来说,我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抓狂”、什么是“焦虑”。我是王忆,一个身体和语言受限制的特殊人, 唯一做的只能是用文字向世界呐喊!
开始阅读与写作,是我对命运抗拒的一种方式。初次读到罗兰巴特“作者已死”时非常激动,感觉如释重负。所以我想拒绝简单的死亡,也拒绝简单的生活。我要活,活着!活出生命的精彩……这时我就有用一根手指写作的冲动。
我认为,诗就是火柴划过黑夜,发亮的瞬间。我会像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抓紧瞬间的灵感,而不多加后来的“修饰”,因此我喜欢短诗。我会写一天中突然发现的诗,想努力表现普遍的体验,或者当下的状态,最好能达到一定哲学的高度。然后,怎么适合怎么写,不会拘泥于形式。我希望,诗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在阅读中,我的态度比较认真,我坚持诗是自由的,而不一定是崇高的,各种好诗我都会乐意细读并且积极表达自己的理解,每一个人,只要想写诗,就可以写诗,写的就是诗。言志、抒情是诗的本质,从我所关注的华文青年诗人奖获得者谷禾老师的《坐一辆拖拉机去耶路撒冷》还有《他的眼睛里有马的孤独》,这都是一种贴近大自然,具有天然风格的诗。“一匹马走进酒吧/它打着响鼻,固执地,/向年轻的侍应生索要草料。/侍应生伸出茫然的手,/摸它的眼睛、鬃毛,蹄子,/然后,递上一杯红酒。/它接过来,坐在靠窗的地方,/望向窗外,偶尔低头,/饮一口酒,继续望向窗外。/事实上,也许并没有马/走进酒吧,是刚才进来的人,/坐在靠窗的地方,他/望向窗外,偶尔低头饮一口酒,/继续望向窗外。”诗人将人物比作马,通常来说马说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奔腾向往自由的。而在诗人描写的“马”却是忧郁的,它的眼神是迷离的。当然他笔下的马是隐喻了一个男人落寞的状态,他踌躇般走进酒吧,眼下都是茫然的。独自饮酒,抒发怀才不遇的惆怅。隐喻,让解读能尽量轻盈、自由。
在我创作的轨迹中,近些年诗歌占据的比例较重。就我自己而言,我认为文学之所以视为人学,最主要的一点应该是侧重于情感和思想。我一直觉得诗歌是非常具有文学性的一种体裁,它的文字表达短小精悍,逐字逐句都要体现出内容的立体性与前瞻性。然而,我从创作第一本诗集《爱不能等》开始,到近期出版的《在静寂里逆生长》。我能感觉出自己在文学的铺垫下,将作品更多侧重点聚集在了情感和思想方面。因为,当写到一定程度,即使需要咬文嚼字写下每一行诗句,其实也逐渐清楚地认识到每一句诗,呈现出的句子越简单越好。诗句越简单,内心情感的表达越清晰,这样简单清晰的诗篇也许就能让诗意越深刻。同时与他人的共鸣度也就越强烈。都说文学来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诗歌亦是如此。一片叶,一棵草,一片没有人在意的小树林,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下午,这些都会成为深夜里的一首诗。当枯燥的生活变成笔下的几句诗,诗却可以让生活更加鲜活地站立起来。梭罗在《瓦尔登湖》中说,“我还要求每一个诗人,迟早都能朴实无华,真心实意地写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仅仅写他听说的别人的生活。”,诗歌中的我是一个自审者、独语者、劝慰者——“从里面我看到了自己”(《镜子》),我的诗歌中对水、树、房子等意象情有独钟。具有强烈的在场感,我的诗歌更多体现为理想化的色调和抒情性的语调,二者相互支撑。我甚至听到了自己几乎静止而变形的身体内部所传来的词语拔节的声响,然而,又是一个冥想者和精神漫游——所以,诗歌在我这里承担了与自我对话的功能,在我的诗里,文字本身似逃脱了某种限制,最终以情感的方式抵达那些不受时空局限的广阔领域。文学说到底依然是在研究人学的技术活,只不过,当写下的文字遵循于内心情感与思想碰撞,我认为那就是有体温的文字。
我认为,我的诗歌并不是自我窄化和封闭的,这也是分层追求万事万物在诗意里不断生命化、精神化和意志化的过程。这让我想到的是冰雪和孤独中曼德尔施塔姆的诗句:“前面是痛苦/后面也是痛苦/上帝呵/请陪我坐一会儿/请和我说会儿话”。在灵魂的村庄里,向内心挖掘的人正在语言的土壤里埋上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诗歌成了孤独自我的陪伴者和安慰者,而我在日常生活中则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境遇的挑战。对于我来说,诗歌不是多余的附着物更非矫情的自我扮演,而是真实不虚的命运伙伴和精神生活,是与命运和孤独撞击时擦出的语言火星。既有成长的疼痛,也有生命的乐观向上,它是我的“沉默的献辞”,特别无悔于让自己的文字走向自己的心灵。
谁的灵魂在说话,谁于一种极端的空间,在向我们悄然展示着另一种真实,极力在向世界展开着又一种命运的母题;谁在把一种必然的空气和幻想,如此固执地传递给我们,甚而谁又在将一种似乎根本不属于现实的诗歌,热情地一再举到了世人面前?当我们很想要对“卓越”这个词保持敬畏和敬意时,这就是缪斯!
好诗一定是耐读的,有精神依托的,同时具有一定的技术性,表现了作者与诗歌之间的隐忍关系。里尔克说过,生活与伟大作品之间,总存在着某种古老的敌意。如何认识、理解并处理生活与写作的关系,是诗人一辈子的功课。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水源,找到灵魂和词语的安栖之所,得以“在静寂里逆生长”。
最后,我想说:如果孤独是一种成长,我愿逆着风飞翔。在一所名叫独处的房子点亮一盏孤灯,空余离歌独悲怆。从冷清到寂静,从感叹到享受,如果你有想做而一直没有做,想实现的梦想一直没有实现抱负,那就去享受孤独吧。因为孤独会让你更加的冷静,更加的成熟。我是仅用一根手指敲击键盘写诗的,这注定也是我异常艰难的写作方式,然而,写作是我唯一表达的光明,是我唯一证明价值的实力。我想在诗歌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烟火与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没有烟火气,人生就是孤独的旅程。做一个诗歌大地上的异乡者吧,去歌唱生命,去救赎灵魂。我向往海德格尔与荷尔德林,栖居在诗意的大地上。
因为,诗歌就是我的生命和灵魂的延续,就是我全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