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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天边

来源:《民族文学》汉文版2020年3期 | 彭愫英  2020年03月27日09:49

蹲下身,从众多的草原地衣植物里,摘了一小枝地花椒,小心翼翼地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这个草原地衣植物,牧民们煮羊肉时用来当佐料。我对蒙古族朋友说,我要把草原的味儿带回地处滇西北的怒江州,我要把草原的味儿留在文字里。

眺望辽阔的锡林郭勒盟草原,由近而远,渐次淡化在天际的草色,以及由远而近,清晰地涌动在眼眸的绿色波纹,组合成了草原印象。湖泊就像画家笔下的水粉,不经意地涂抹在一地绿色里。蒙古包就像天地间盛放的蘑菇,温暖茫茫无垠的草原。一群马从草原深处奔跑过来,蒙古汉子拿着套马杆追逐马匹,我忘记了合上笔记本,痴望眼前的一幕。马蹄扬起的灰尘就像一朵又一朵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在马蹄下,又在马蹄后接成了一串“花”。眼光追逐马背上蒙古汉子敏捷的身手,耳听蒙古朋友讲述故事,来自北京旅游的姑娘爱上了马背上潇洒挥舞着套马杆的蒙古伙子,爱情的翅膀停落在草原上,京城女子成了蒙古包里一位忠贞的布斯瑰(蒙古语,妻子),成了新一代额吉(蒙古语,母亲)。耳听优美的故事,我不由冲口而出“尘花”。蒙古朋友听得一头雾水,但没深究,我也没解释。对马蹄扬起的尘土,取了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颇有点自得,这只是我个人的瞬间感受。

“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布仁巴雅尔演唱的《天边》是我喜爱的草原歌曲。眼观套马杆表演,草原上发生的优美爱情故事,引发了我对草原的想象,总觉得这是一部小说的情节,记不清是啥时读过的。草原之旅,感受文学气息,如水情愫弥漫,追寻天边的心态越发迫切和浓烈。“天边”是草原根植在旅者心中的梦想,那是诗和远方所在,有着美好追求和向往。“天边”是一个文学寻梦者的乌托邦,那里有着一对翅膀,一路抒写追风逐梦文学的热爱和痴情。好想骑着一匹快马横穿草原去往天边,一路感受草原的灵魂,去到天边寻找神灵恩赐的那对翅膀。

“呀——”我紧张得从幻想跌回现实,但见套马杆熟练地套住了头马,剧烈奔跑的马儿挣不脱套马杆的威力,突然侧躺在地,想带倒骑手。说时迟那时快,骑手竟然俯身侧骑在马上,套马杆就像孙悟空头上的金箍棒,轻松地紧箍着倒地的马,直到倒地的马驯服下来,套马杆才离开。群马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安静地在草原上吃草。眼前的一幕惊险而又精彩,令我不由得对蒙古骑手的骁勇心生敬慕。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温驯的马儿,有个蒙古女人在专注地挤着奶。地花椒香味淡淡,我合上笔记本,把一抹香味裹在日记里。

锡林郭勒盟草原类型复杂,既有草甸草原,也有沙地草原等。我们置身在沙地草原上,目睹套马杆套马全景。听蒙古朋友讲述,这片沙地草原本是一片丰美的草甸草原,却在过往时光里派上了种菜的用场,植被遭到严重破坏。草原沙化严重,人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相关文件出台禁止种菜,恢复草原旧貌,发展畜牧业。捧起草原点滴故事,我想起了处于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区的怒江州,退耕还林故事俯拾皆是,生态建设家园的景致成了脱贫攻坚战中靓丽风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大江南北建设家园的理念一脉相承。草原退耕还草,这是保护生态的措施,也是生态家园的认知。由北到南,由南到北,情思在草原蔓延,乡愁漫流。

蒙古包上的云朵白里透红,就像一朵又一朵盛放的花朵。“花朵”的模样与马蹄下盛开的“尘花”相似,一朵接着一朵,成了天空里一串“尘花”,只不过天上盛开“尘花”比地上的“尘花”大且纯净,富有白云的层次感和渗透阳光的色质感。草原上空的神灵也是与马背上的民族有着同样的套马杆,就在我沉醉在人间草原的套马杆精彩表演时,天际定然有一群天马奔跑路过,也有天神骑手拿着套马杆追逐奔跑的马群,于是在蒙古包上空留下了一串串马蹄之花。眼光追逐天上的云朵,不禁想入非非。

走在草原上,无论从何种角度感受天与地,感觉天与地的关系就像巨大无比的蒙古包,牧民们驻扎在草原上的家,蒙古包的形状模仿了天地关联的形象。青青草,草上花,花上树,树边湖,湖边马……我的心就像一只小鸟,在草原上自由飞翔。我的快乐就像一个老顽童,在草地上随手拈来接龙的短句,幼稚得用不着大脑过滤。融入草原,感受万物,思想不拘谨,一份自在就像草原上的花草,安静地开放着红色、黄色、紫色花儿,在大地上波动着草绿色暖流。

希冀一匹狼从草原深处向着我走来。小时生活在澜沧江畔,层层稻田包裹着村庄,我习惯了稻花香里听蛙鸣,长大后工作在怒江畔,边陲城市的楼房日益拔高,我习惯了城市闪烁的霓虹倒映江面的情景,人到中年还没见过狼。行走锡林郭勒盟草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草原深处的文学力量,以及浓烈的民族情感和对图腾崇拜的虔敬,不由得想起文学史上那场令人难忘的狼图腾之争。顺着文学史足迹去亲近草原,我希望能看到草原小说里描写到的动物。观赏沙化草场景致,著名作家郭雪波先生描写草原沙化,反映自然生态危机的小说故事情节浮现脑海,对故乡的挚爱以及作家的担当,就像血管里殷红的血,在文字构建的骨肉里流淌,有关草原的一部文学作品又一部文学作品,这是郭雪波先生爱的剖白。受文学作品及歌曲影响,种在记忆里的草原与亲临现场所见的草原,相识的以及不相识的景象重叠,引起了我更大的好奇。读草原,了解当今牧民生活现状和精神面貌,这是在锡林郭勒盟自然生发的愿望。

时空割不断文学魅力,而这魅力,于我而言,与《民族文学》杂志社关爱和培养少数民族作家,为全国各地多民族作家搭建桥梁,开阔少数民族作家们视野,增长阅历,在他们心灵里点燃逐梦文学的星星之火有关。深入草原进行文学实践活动,感受锡林郭勒盟在新时代的新气象,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们,灵魂碰撞灵魂,文学之梦踫撞文学之梦。多民族作家间的文学交流活动、专家讲座、文学座谈会及研讨会,令逐梦草原之旅就像草原上马兰花开,朵朵绽放文学花朵。在少数民族文学广袤的田野上,《民族文学》给多民族作家铺垫了一条地轴中心线。

正蓝旗令我对文学魅力的感受达到极点。正蓝旗地处浑善达克沙地腹地,这是蒙古现代文学奠基人纳·赛音朝克图的家乡。中国作家协会《民族文学》锡林郭勒盟创作阅读中心授牌仪式在纳·赛音朝克图纪念馆前举行,当锡盟文联党组书记、主席常霞从《民族文学》主编石一宁手里接过创作阅读中心的牌子时,我抓拍了这令人难忘的瞬间,文学种子被《民族文学》杂志社种在了草原上。授牌仪式结束后,各民族作家参观纳·赛音朝克图纪念馆,老一辈蒙古族作家谈起曾经当过《民族文学》主编的玛拉沁夫时期,直至石一宁主编《民族文学》时期,《民族文学》杂志社对蒙古族文学发展的持续关注和对蒙古族作家的关爱,向主编石一宁表示感谢时,引起在场的多民族作家共鸣。“《民族文学》是我们少数民族作家的娘家人”,有人感慨地说,引起在场的多民族作家共鸣。怀着崇敬的心情,各民族作家手捧哈达敬献在纳·赛音朝克图塑像前。当蒙古族的孩子们奶声奶气地诵读纳·赛音朝克图的诗歌时,我的眼角泛起泪水,感动在文学精神薪火相传里,草原深处唱响追梦人之歌。与锡林郭勒盟的作家们交流文学创作感悟,走近一方人了解一方文学。触摸故园文化因子沉淀在文字里的厚重情怀,有一种爱叫作“爱我中华”,共同的情感流淌大江南北。

文学盛事,开启一位来自大峡谷的文字人在草原追寻天边的勇气。

盘腿坐地,面对元上都遗址,双手合十,默默祈福。坐看人们绕玛尼堆,祭拜心目中的英雄。夏风经过元上都遗址,一地绿色难以掩盖失落。读地标介绍,想象当年草原上的宫殿华丽以及帝王家威严,铁骑在时光隧道里卷地而起。思绪就像一张网,打捞历史长河里蒙古帝国辉煌往事。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和一统天下忽必烈的文韬武略,犹如一首韵味隽永的诗歌,引人吟诵,令人品读。

置身元上都遗址,我就像一个启蒙儿童,奶声奶气地跟着老师朗读南北朝时期民歌《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眼光抚摸绿草怀抱中的断垣残壁,数着一个又一个沉默无语的石头,我的思想在一段城墙前站成雕塑。意念里有元代草原风吹过,遥想当年,忽必烈在此登基,建立国号“元”时是何等气势;元世祖入主中原,建立元大都时何等气度。元上都与元大都遥相呼应,抒写元朝鼎盛。几百年时光过去了,元上都遗址成了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成了世界遗产,我作为游客来到元上都,草原上的皇城墙依旧威仪,无声讲述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融合的来龙去脉。我没有见到当年的草原帝王都城气派,面对遗址上的瓦砾,无法想象元上都与元大都地轴中心线成一条直线的神奇。马背上民族的智慧,令人的情思就像一只鸟儿栖息蒙古包上。在元上都遗址怀古,想念袅袅飘升的炊烟,想念勒勒车上布帘子圈着的温暖,想念一杯奶茶的友谊。游览元上都,感觉草原是一首由神灵奏响的长调,伴随着日升月落,伴随着星语心愿,在天地间悠悠回响。

元王朝曾是世界历史上最大帝国。元上都作为元朝发祥地,当双足踏上遗址时,思绪悠远。漫步栈道,我不由联想到云南省会昆明城里的大观公园,那里悬挂着孙髯翁撰写的天下第一长联,下联里有“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蒙古军征服了长江以北地区,又南征大理。元世祖忽必烈亲率十万大军远赴云南,兵分三路,用革囊渡过长江上游金沙江,直扑大理,灭亡大理国。“元跨革囊”仅仅四个字,高度概括了元军用革囊横渡金沙江的气势和壮举。我来到锡林郭勒盟草原前,曾在下乡采访时得遇蒙古族后裔。从北向南,征战或者迁徙,历史往事久已。滇西北多民族融合共居,诗意生存,共同建设美好的家园。

金莲花开灿烂,草原上仿佛亮起一盏又一盏荷花灯,荡开一圈又一圈金色波纹。白云停歇苇草上,对着金莲花轻歌曼舞。更有不知名的白色花朵与金莲花争宠,还有那淡紫色花朵调皮捣乱。七月风暖,草原的绿色更加富有朝气,草原的金黄色更加显得高贵,草原的白色更加彰显纯真,草原的紫色更加活泼可爱。草原是大地织机上织着的彩毯,一点点地向着灰蓝的天边延伸。峰峦仰卧在草原边缘,就像大地母亲裸露的乳房,峰顶凸出部分是乳头。天边显得迷幻而又遥远。祈福的心意奔涌天边,汇聚成了峰顶乳房里的乳汁,澹然无极地滋润万物。

走在元上都遗址地轴中心线上,欣赏金莲花魅人的草原景致,一棵树突兀在视线里。孤零零地立在草地上的树,枝丫伸展,并不高大,但在草原的广阔里显得优雅而亲切。无形间,树拉近了人与天边的距离。树的前面和左右是绿白间杂的植物,树的背后是金莲花。金莲花荡漾,就像被人在大地上任性地涂抹金黄色彩,一抹,又一抹。先是浓墨重彩,渐次淡着向天边延伸,由均匀用色渐淡而杂,直至与天边裸露如乳房的山包融为一色,尔后淡墨写意成天边的淡灰。我向着树奔去,只想触碰一下树的叶子。一树绿叶对着我微笑,热情欢迎我的到来。

迷恋草原上的树,这份迷恋说不清道不明理由。我来自怒江大峡谷,多年来深入兰坪县盐马古道采访,徒步崇山峻岭里的古道,曾无数次穿过原始森林,见识高耸入天的冷杉、云南松、红豆杉等,年龄有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树,给我心灵带来高原咏叹。来到锡林郭勒盟草原,足迹所至有限,不能见到希冀中的牧群,却被草原上显得孤单的树迷住了。我所见到的草原上的树,虽然没有怒江大峡谷原始森林的树粗壮且高耸入天望不到树尖的震撼,却有着别样的风韵。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天看地,我总觉得天地就像一个庞大无比的蒙古包。如果说,蒙古包里住着额吉,在岁月里用博大宽广的情怀为蒙古汉子守护一方温暖的家园,在苦难中用坚韧与宽容抒写草原母亲的坚贞品格,那么说,草原上的树是天与地这个蒙古包里住着的额吉,忠贞着所要忠贞的,守护着所要守护的。在滇西北山水滋养中,我对树偏爱有加,也许这份偏爱左右着我,使得我在草原行里,也对树偏爱了。

锡林郭勒盟草原文化底蕴深厚,行走其间,思维可以一日千年,穿越古今。从古老的传说到现代文明,从元代的征战到新时代的脱贫攻坚,从南北朝的歌谣到此行的多民族作家走进草原的文学实践活动,奔涌心底的激流转化在文字里,变成普普通通的只言片语的感受,不知不觉羞红了脸——读锡林郭勒盟草原,自知肤浅,不敢轻易言谈已经触及草原灵魂。

鸟鸣啁啾唤来了晨光,气候却与人们开起了善意的玩笑,没能满足我们观看草原日出的心愿。等候日出,迟迟不见其面,中午时,太阳却露出笑脸。夕阳西下,云霞就像打开的一把羽扇。一束红光穿透薄云,紧贴着树的肩胛,犹如探照灯般照在马蹄上。马尾轻扬,蹄上有铁链不能撒腿奔跑,安静地吃草。“得得”,马蹄声声,乌兰牧骑慰问演出小分队来了。随着精彩节目的演出,草原的夜渐渐浓稠。夜色中马蹄声渐响渐远,“文艺轻骑兵”风采驻留人心里。兴犹未尽,与同住蒙古包的小茉有个约定,要在蒙古包外坐看草原夜空里的星星。星星像个贪睡不起的孩子,没能照顾两个女子的情绪。唯恐昆虫进入蒙古包,我们在天黑前就关上门扉,放下布帘,弄不懂飞蛾是如何钻入蒙古包里自由访问。请飞蛾出蒙古包,颇多费劲。每天的睡前运动,便是人与飞蛾的追逐战。不忍伤害飞蛾,想方设法捉住飞蛾,放生蒙古包外,这才安宁入睡。除飞蛾外,也有别的昆虫前来凑热闹,同样被捉住了后放生在蒙古包外。蒙古包里包外,人与自然万物的和谐相处,也体现在捉与放里,平添乐趣。

几个人相约着去看天边,顺便深入牧民家采访。一路上,草色青青。但见一棵树,又一棵树,稀稀疏疏入眼。有的独树站立,也有的两棵树并立,还有三五棵树成群。我被两棵相邻的树吸引,树干上有骨结,有皱皮,就像两个饱经沧桑的汉子,坦然守护着一个湖泊。“我愿与你策马同行,奔驰在草原的深处,我愿与你展翅飞翔,遨游在蓝天的穹谷。”《天边》旋律响在耳畔。路不断延伸,我们越走越远,竟不见天边,也不见牧民家。有人说,天边悄悄地跑到身后去了。也有的说,快到天边了,坚持。天边是一种信念,天边是心灵的热爱。黄昏降临,暴雨随之也跟着来了,走在前头的人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走在后头的几个人担忧地大声向前面的黑暗呼喊,希望前头的人折返回来。一边呼喊着一边撑着雨伞冒雨前行,走不多远,忽现温暖的灯光,一户牧民家的庭院出现眼前。牧民闻声迎出来,欢迎我们到来。窗外雨稀里哗啦下得正欢,我们掏出笔记本正要采访主人家,走在前头的人也到了门口。

牧民家的住屋不是传统的蒙古包,而是一排平顶水泥房。院坝里停着两辆车外,还停着一辆摩托车。这是由年轻夫妇和一对儿女组成的四口之家,女主人温柔漂亮,男主人高大威猛。女主人有点腼腆,我们打开采访笔记时,她带着一对儿女悄然退入内室。男主人落落大方,有问必答。他是一位摔跤手,参加摔跤表演的收入成了家庭的重要经济来源,另外的经济来源是牧场上的羊群和牛群,还有草场补贴。他家养着两匹马。他憨厚地笑着说,牧场的面积按照每人300亩划分,他家有四口人,牧场有1200亩。牧场用铁网丝围着,牲口露天野放,不必担心走丢了。牧场这么大,你们不去照看牲口,不担心狼来吃羊吗?我问,脑海里急速盘旋着文学作品里描绘的狼吃羊景象。主人笑着说,我们这里没有狼,不用担心。

房子建盖在自家牧场上,房子后院围墙与牧场接壤处,留着出入口。后院有盐槽、水槽,牲口会自己回家来吃盐、喝水。我们去参观后院,看水槽和盐槽,对主人介绍的放牧牲口尤其感兴趣,问这问那,主人耐心地一一回答。主人告诉我们说,草原上的公路四通八达,生活极其方便,买菜的送货上门,他家不用开车到旗里买菜,打个电话订购就是了。草原广阔,因为牧区限制及放牧需要,牧民与牧民间住得分散,孩子的读书成了问题。现今,孩子读书得到妥善解决,牧民没有了后顾之忧,言谈间流露出对新时代的感恩。

夜深深,我们冒雨赶回几公里外的住宿地。雨飘落到草原上,无声无息。急行军回营地,夜幕越来越重。有人故意说着轻松的话语,驱散隐隐泛起的不安。草原之夜,一伙夜行人没有唱响《天边》。树的身后,没有躲藏着潜意识里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