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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2020年第1期|张品成:石头记三章

来源:《红豆》2020年第1期 | 张品成  2020年02月14日08:32

石鼓的石头

红二、六军团的长征,比中央红军整整晚了一年,也就是说中央红军到达陕北时,红二、六军团在湘西桑植的刘家坪才开始出发。

是年十一月十八日,算是吉祥的日子,天气很冷,山里已经起霜,远处的高岭山尖上似乎还有雪痕。才出生十八天的贺捷生是裹着父亲贺龙的军呢子大衣一起随队出发的。队伍打了场胜仗,她出生了,这是贺大姐名字的由来,扫除了障碍,队伍奉命长征。从湘西出发,到广西境内,在“鸡鸣听三省”的毕节打了几场硬仗,胜仗鼓舞了人心,仅毕节一地,就扩大红军三千余人,可想红军在那一带平民中的威望。但总部有令,要和主力会师北上抗日。于是,突然就几乎沿了一年前的行军路线由宣威一线进入云南。原以为会彻底重复中央红军过云南的路线,但没成功。于是红二、六军团不得不迂回绕道,走的是那条茶马古道。看他们当年的长征路线图,你会拍案,啊呀!都是好地方呢!不错,确不错,按今天的情形,走的可都是好地方。大理,丽江,香格里拉,稻城,亚丁……每一处都风景如画,是人们向住的旅游胜地。但当年红军面临大军追剿,疲于奔命,哪有心思于风光?他们杀开一条血路一路向西。

终于看见那块石头,丽江的石头。可惜我搬不动驮不走,那是块巨石。

他们到了一个叫石鼓的地方。石鼓是个纳西人居住的小镇,却也是个美丽的地方,小镇因一只石鼓而闻名,所以名石鼓。石鼓地处丽江县西,距丽江小城二十多公里。处于金沙江与冲江河交汇处,金沙江一路向西北,流至此折向东北,故形成一条大湾,称为长江第一湾。大转折的形成,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据地质资料表明,早在第四纪阿尔卑斯运动前,长江水是沿着横断山脉向南奔流的,后因第四纪阿尔卑斯—喜马拉雅山新构造运动,使石鼓镇南部抬升为高山,迫使江流改道,因而形成了江流急转的大观。

镇南有冲积河谷,河滩开阔,镇子倚滩依山而筑。高低有别,错落有致,青砖黑瓦,摩肩接踵。街上青石铺路,小巷幽长古朴,民宅古屋翘檐,园里花红草绿。镇子并不喧嚣,反而显出一种寂静。有一只两只的黑狗黄狗从窄巷里过,并不喊叫。狗是在檐角墙头从容蹿行,也确是走着那种猫步,先是趴伏于某个角落,有红男绿女张扬着从旁边过,惊起,但并不慌乱,就走出那种从容来了。喧嚣着的当然是那条江,若论风景,那条江流的独特更不用说,成环形从小镇侧边流过。那条激流,是很有看头的,流水湍急,一年到头都是行色匆匆模样。但河滩却从容,河滩边的房屋也很从容,造就出了不一样的风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石鼓的远山近水屋宇楼台都别具一格。

石鼓镇是著名的滇、川、藏大三角茶马古道途中的重镇,自古商贾往来,是商业重镇也是军事重镇。凡是商业重镇多是交通要道,属于咽喉地带。经济繁荣,粮草充足,于军队在后勤上是强大支持。石鼓当然是历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当年诸葛亮如是,忽必烈南征亦是。

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五日,有一支军队也来到这地方。贺龙率领队伍到达丽江,司令部设在狮子山东麓的翠文街,后又转移到江边的石鼓镇。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五日黄昏,一个叫黄新廷的先锋团团长,带领十几名战士,在木瓜寨渡口驾起小船首渡成功。接着大队人马点燃火炬开始夜渡。渡过江的红军在沿岸继续找船,总共得到七条船,二十八名水手,还请木匠扎了一些筏子。在东起石鼓西至巨甸的一百多里江面上,红二、六军团全面展开了渡江行动。经过四天三夜不停摆渡,到四月二十八日晨,一万八千人的队伍全部渡过金沙江,将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无论是当年诸葛亮南征过境石鼓,还是明代中期木高土司大破吐蕃,行动最漂亮的还是红军。

石鼓镇当然不缺石头,不仅不缺石头,而且有非同一般的石头。河湾河滩开阔,由大小不一的石头组成,成千上万,数不胜数。但石鼓最出名的石头当然是那面石鼓,甚至连镇子的命名也由此而来。石鼓乃当年诸葛亮南征挥师渡泸时所立,以镇吐蕃,七擒孟获的故事即源于此次出征。公元二二五年,朱褒、雍闿、高定等人叛变,南中豪强孟获亦有参与。诸葛亮亲自率领蜀军,由成都开始南征。王连出来劝阻,言“杀鸡焉用牛刀”?但诸葛亮忧虑其他将领才能不够,仍决定亲自率军。参军马谡为诸葛亮送行数十里路,并提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大方针。诸葛亮亦接纳此言,南征期间将当地酋长孟获捉住七次,放了七次,使他真正服输,不再为敌。石鼓镇是蜀国大军征南的关键,队伍一举渡沪,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事,就立了块石头以纪念。石鼓最早只是块圆石,并无文字。有文字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了。明代中期,木高土司大破吐蕃军队。关于丽江木氏土司,一部电视剧《木府风云》讲得很清楚。明代朱元璋派员平定云南,麦良的后人、纳西族首领阿甲阿得归附明军。朱元璋将自己的姓去掉一撇一横,给其赐姓“木”为庆贺胜利。不仅皇帝赐姓,且只与皇帝的姓少那么一点点。那还了得,皇恩浩荡呀!当然以此为荣哟。但为“木”也有其顾忌。木府从此拆除了城墙。人问,朝廷也没要求拆城墙的呀?若有匪乱也得有道防线的。土司说,不必了。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也是因为姓了木,木不能围了,围了则为“困”。所以一直以来丽江为城却无城墙。

木高土司与吐蕃交战,取得大捷,于是在那面石鼓上刻了铭文以纪功绩。石鼓直径一米五,厚近两尺。鼓面上,有一道能看得见的弥合裂缝。据说这缝会自动开合,以预示着国运的盛衰。郭沫若先生曾在一九六三年来到这儿,感慨惊叹之余,挥毫泼墨写下一副对联。镇上人以此作为亭廊上的对联:民心得失演古今兴亡史,石鼓合开占天下治乱情。

不知道当年贺龙率部从石鼓渡江,石鼓是否有开合之异象。

红军棚子的石头

周军要完成他历时十七年的《红军长征雪山行军路线考》了。他选择了当年红军长征翻越的第一座雪山,作为他红军长征雪山行军路线考察的终点,并且要搞个简单的仪式,庆祝一下十七年行走翻越的终结。我和团队的伙伴,作为他红军长征雪山行军路线考察的部分参与者,也被邀请进行这次行走以及行走后的仪式。

松坪沟一带雪山群,红军翻越过的一共有五座,包括易利河卡子、木梳寨卡子、日多沃山、大神台和红军棚子。

红军棚子不是个棚子,是座雪山的名字。看名字,这显然和红军有关。

红军棚子并不是这座雪山原来的名字,原来这座雪山的名字为羌语,叫鲁兹那古。问了几个当地人,年轻的不知道有那名,问当地老人,对这些都语焉不详。这不重要,反正后来那名不用了,当地老少现在都叫它红军棚子。

毫无疑问,当然是有了红军才有了这么个名字。我原来以为,红军棚子这地名,是官方为纪念红军长征而刻意取的,却不是。有记载说当年红军离开松坪沟后,红军棚子这名就在人们嘴上叫开了。是谁第一个那么叫的,当然无从考证。但事实是,有人那么叫了,听的人也认可了,大家都那么叫起来。从八十年前的那一天始,“红军棚子”这四字,就在当地民众中口口相传,约定俗成了一个地名,几代人那么叫下来,还将一代一代那么永远叫下去。

这很不一般,背后一定有很多的故事。我翻阅了相关历史资料,也佐证我在当地采访中村民们所说的那些故事。

一九三五年,红四方面军的一支队伍到达松坪沟。当时的情况较为严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大军压境。红军决定在那座雪山阻击敌人,狠狠地给来敌一个教训。雪山毕竟是雪山,五月间,山上依然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雪山上无处遮风蔽雨,甚至没有树木。大兵集结,风雪交加,寒冷刺骨。除了宿营,红军还得筑工事,这一切,都需要“建筑”材料。这些东西从哪来?很多人说,山里没别的,木头不是现成的吗?别的缺,石头木头都不缺。其实,这就真不了解实情了。高原一带的山,植被是随了海拔高度的变化而变化的,雪山只有在山脚地带才有茂密植被,可那种地方,不利于阻击。且当时敌人潮水似的涌来,占据了村镇。只有在关獈险要的地方才能有力阻击敌人。那地方海拔高,海拔高就不长草木,大雪覆盖,连石头都不容易获取。

所以,得需要民众支援。红军在松坪沟百姓中做动员,以为这要费口舌还得费银子。可没想到,竟然迅速得到响应。当地民众自发地往山上搬木头,甚至送来了自家的门板。很快雪山上就有了许多木头搭建的棚子,红军官兵在其中宿营。木头也用来构筑工事,让红军阻击强敌。

那些天,红军阻挡住了敌人无数次的冲锋,终于打退了强敌,坚守了阵地。从史料上知道,国民党军队甚至动用了飞机。红军和当地百姓都有死伤,乡民耳闻目睹了战斗的惨烈和红军的英勇。

我们到松坪沟乡的岩窝村,当地村民说起红军棚子,表情显然亢奋。可以想见,红军棚子的许多话题一直在他们几代人的口里流传。村民说,放牧常常经过红军棚子,雪化时翻找石缝,依然能找到当年的弹壳。有一年,甚至有人捡到一把驳壳枪。这枪在村民手里放了很久,只是后来上头规定不能私藏武器,才交了上去。但我们还是在当地羌族人家里见到一把军刀。持有这把军刀的男人说,军刀是当年红军的一位师长赠与他爷爷的,以表彰他为那些红军棚子作出的贡献。我说你爷爷当年一定是位土司。旁边的人都说不错,是那么回事,他是这一带的头人。我点了点头,但此事未深入考证,当然不能确定是否属实。不过当地羌族民众齐心协力为红军搭建棚子的事却不会有假。

这一带的百姓都知道红军棚子,也知道那里发生过的故事。他们一进山,抬头就看见红军棚子,当然是那座雪山。说起红军棚子,就会说起八十年前的那些往事。

搭建红军棚子用的木板和门板,有一些在后来做成了担架,用来运送红军伤员。有一则故事在当地口口相传,说到了这些门板木板。据说当时战斗很激烈,红军伤员很多。木板和门板做成了担架,总得要人抬吧。那年松坪沟有十几位青壮羌族同胞被红军征去抬担架,这十几个羌族青壮从此没了音信,不知道是牺牲在长征途中,还是出了其他的什么意外。

这些子弟没了踪迹,没有进入史册,也没有得到什么回报,后人也没因此得到好处。实际上他们几乎没留有后人。他们消失了,就像大河激流中突然跃起的那一撮浪花间的泡泡,亮丽了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永远没了踪影。后人不知道最后的一刻,他们想的是什么?他们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过吗?他们埋怨过自己的过去吗?我们永远不得而知了。松坪沟的羌族乡亲们讲述这一切时,眼里闪耀了自豪,对他们的前辈所作出的选择没有半句惋惜和哀怨。

八十年前的某一天,红军棚子由他们祖先中的某一个人随口叫了出来,从此一座雪山有了个别致响亮的名字。“红军棚子”四字,从那天起,不仅流传于民间,其后更是进入了地图,将世代使用下去。

现在流行树碑立传,和红军相关的地方更甚,哪怕沾上一点点边,也能有个纪念馆纪念碑的,这不奇怪。在松坪沟一带,红军呆了近两个月,与敌人有过激战。而且红军在松坪沟一个乡翻越过五座雪山,也算是长征中的一个之最了。但因为一个人的叛变,让红军曾经在此地的精彩蒙上了暗淡,但一个人并不能代表全部,更不能因他而抹杀全部。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以各种方式把真相镌刻在合适的地方。

红军棚子四个字和这座雪山,何尝不是碑不是馆?人民有人民的记忆,民间有民间的方式,点点滴滴,丝丝缕缕,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坪的石头

王坪在通江的沙溪镇,是通南巴地区的一处不大的村子。这里地处大巴山,石头不稀罕,到处都是。

通南巴石头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就靠石吃石。所以这里自古出石匠。他们采石,用石头做各种生活用品,当然更多的是用来砌屋垒房。这种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即便现在的建筑材料早已转为水泥钢筋,但在通(江)南(江)巴(中)从事建筑业的人居多。北上广深,还有海南、厦门等地,全国大中城市的建筑工地,随处问问,都能找到通南巴人的身影。

与石头打交道的人,有石头的性格,刚强坚韧。所以通南巴那一带的汉子自古骁勇。当年刘邦的军中将士不少出自大巴山。我去通江寻访当年红四方面军的兵工厂,到过通江一个叫永安的镇子。那地方过去不叫永安,叫苦草坝。看那三字,我以为这地方出一种很特别的草很苦,名由此出。却不曾想与草风马牛不相及,却与刘邦练兵有关。原来刘邦征来的兵都在那地方操练。纪律严明,士兵练得很苦,故名苦操坝。

镇子还有个名,叫得汉城。“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军队中常听到的一句话。兵练得苦,也练得精,成精兵强将,战场上就占上风取得胜利。刘邦的军队在此苦操苦练,兵强马壮。“引兵东定三秦”终成霸业,得了天下就有了名,叫得汉城。红军也来到这地方。他们说,工农也能得天下。开始没人信,但不久后乡人都信了。乡人看见,这些人不像别的兵,不烧杀劫掠,不动穷人分毫,还打土豪、分田地。他们说建立苏堆埃政权,乡人不懂,大巴山的石头就起了作用。红军写标语,让乡人一目了然。红军看中了大巴山的石头,那些大石头上显赫地刻上了标语。

后来就不仅男人了,女人也以花木兰为榜样,入伍从军。这一带的男女,作战都格外勇猛。那些年,有过“反六路围攻”等苦战恶战,那场战役胶着地打了近一年,红军共歼敌八万人,是红四方面军成立以来的空前大捷。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为保卫红色苏区,红军也付出惨重代价。红军的后方医院就设在王坪。一有战斗,就有伤员从前线不断地抬来。那一年,救治的工作一直很紧张,夜以继日。尽管如此,红军缺医少药,许多重伤的士兵没能挽回性命。那些烈士,就地埋在王坪附近的坡前岭下,一片不大的地方,埋有近八千红军的忠骨。放眼望去,墓茔垒垒。三月四月,梅雨纷纷;五月六月,忽降倾盆……雨是为忠魂所下,或风雨如晦,淅淅沥沥;或疾风暴雨,涕泗滂沱。此情此景,让人撕心裂肺。那天,首脑们开会,提议建一座红军烈士陵园。此议一出,众皆赞同。时任红四方面军总医院政治部主任的红军女将张琴秋,亲自设计并题词。

大巴山里的石头有了新的用场,它们被采来用作红军烈士陵园的碑石。当地有个著名石匠罗吉祥。红军上门请罗师傅,说明来意。罗吉祥欣然应允,他带了二十余个石匠进山。

他们在大山里选石,当然要选出最好的石头。他们找到质地细密坚硬的青绵石。石头很大,二十多个石匠用了半月完成凿采搬运。然后他们刻碑。碑身正面镌刻镰刀锤头图案,正中刻碑文。碑文是张琴秋亲自手书:红四方面军英勇烈士之墓。两旁联句也是其所书,上联“为工农而牺牲”,下联“是革命的先驱”,横批“万世光荣”。碑身四周得有讲究,就刻有浮雕。是红军的墓园,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手中的枪。所以刻有手枪步枪,也有炮,炮没刻在碑上,是另外雕的,有两门,是迫击炮,放置在墓碑的两侧。碑上同时也刻着红星、麦穗、葵花等图案,那是工农苏堆埃的符号,当然不能少。该碑字体刚劲、工巧,从文言陈述到图案设计再到整体布局,无不透露出强烈的战斗色彩和革命特征,堪称融思想性与艺术性、历史性与时代性于一体的完美杰作。

这些石头,成了碑成了非同一般的物品,搁置在数千烈士的坟前。原以为当永世彰表,没想到一年后红四方面军奉命策应中央红军实施战略转移,西渡嘉陵江开始长征。红军离开,通南巴沦入敌手。那些人对红军恨之入骨,他们当然不能容忍烈士陵园存在,他们恨不能掘墓毁棺,鞭尸焚骨。王坪的乡亲,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那种结局,忧心忡忡。那天深夜,几个乡亲悄悄将红军烈士纪念墓碑,还有石炮等,推入附近水田地里。

同是石头,王坪村正对面的那块石头太大了,那就是一座石山。红军在那刻了一条标语:“赤化全川”。那一年,二十多个石匠在那工作了四十多天,留下这一杰作,成为石刻标语之王,也是最大的红军标语。标语大到笔画槽里能睡下一个人。仇恨红军的人,那标语也成了他们的肉中刺。凿毁,那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可土豪们也愿意出钱,以十二石小麦为赏,欲将“赤化全川”四个大字铲去。也是当地的乡民,用糯米加炭灰泥浆将四个大字的笔画填平。直到解放以后,才重新抠挖复原。

用这种方法,得以使红军当年在石头上刻写的标语和文告得以完好地保存下来。所以这样的石刻标语,在通南巴地区至今仍有很多。

通南巴的石头,有很多的红军铭记,它们成了宝贵文物。

从泥田里重见天日的那座碑和石炮等,面目一新地重新立在了王坪烈士陵园。不仅如此,那一年,有关部门决定将通江县周边地区的五十多处一万七千多名烈士散葬遗骨迁移至王坪。这一万七千二百二十五名无名烈士,就有了一万七千二百二十五座墓碑。通南巴的石头,又有了新的用场。他们成了墓碑,立在那,每一块都以士兵的形象整齐地排列在王坪的那面坡上。墓碑通体洁白,不着一字,唯有碑身正面中央刻有一颗红五星。

但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故事,红军的故事。

张品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影视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海口市作家协会主席,海南省影视家协会副主席。出版中短篇小说集《赤色小子》《永远的哨兵》,长篇小说《可爱的中国》《红刃》《北斗当空》等二十余部,电影文学剧本《我是一条鱼》等十余部,文章选入北师大版小学五年级语文教材。曾获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第五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第二届、第三届巨人中长篇儿童文学奖,第十三届中国图书奖,第十四届冰心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