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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英散文集《守望》:情到深处笔自华

来源:文艺报 | 陈剑晖  2020年02月12日09:20

“内心总觉得,要读宋词,是需要一个相谐的环境的。最好是在沐浴更衣之后,月光融融的夜晚,撇开光电,燃一炷熏香,点一根红烛,手边是透明的酒杯,斟半盏花雕,于妖艳暧昧中,率一份浪漫的情致,怀一颗虔诚的心,于浅斟慢饮、低吟浅唱中,去体味那份淡淡的婉约与曼妙”。

这是林纾英的散文《多情似我以卿狂》的起首,她新近出版的散文集《守望》第一辑“万叶千声皆是恨”中的散文,基本上都是这个调性:低吟浅唱,幽凄哀怨,文笔婉约,意境朦胧,而文中反复渲染和才女们倾诉的,就是一个“情”字。然而这类散文毕竟也有其不足:一是与时代和现实生活过于疏离;二是沉溺于自我的情感之中,导致散文的格局不够开阔。也许意识到这些不足,近年来,林纾英散文的写作路子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散文开始贴近现实生活和时代,创作的格局也开阔了很多。这种转变在《守望》第二辑的“拾光剪影”、第三辑的“守望”中,有着充分的体现。

林纾英的散文,给人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不但情深,而且情真。真是散文创作的常识,也是对散文最起码的要求,但要做到这一点却不容易。时下的散文创作存在着两个比较大的问题:一是漫无边际、天马行空式的“无限虚构”,完全无视散文是一种“有限度虚构”的文体。二是缺乏生命的体验和思想的提纯,这一类作品矫揉造作,堆砌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素材,虽然写的也是现实生活,但却感觉与现实总是隔着一层。林纾英散文的可贵处,在于她的散文既真实而又真诚。她一直以一种真性情在写作。因此不论是那些涉及古风长调,弹拨古代诗情琴韵的散文,还是写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她都十分投入,总能将自我、个性与写作对象融为一体。《父亲的太阳》题目很响亮宏大,然而现实生活中的“父亲”却平常不起眼,尤其是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后,父亲的“腰身越发地佝偻起来”,他眼神涣散,越来越寡言,“总像是跟谁生气,对人也爱答不理”。不仅如此,“他被心血管内这几个支架折腾得坐卧不安,形销骨立了。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像是失去了水的牛皮纸,黑黄干巴,没一点清亮的质感”。这样的描写,是十分真实,也是十分老实的。林纾英没有采用那种“宏大叙事”式的写法,也没有着力去挖掘想象“太阳”的隐喻与转喻。她只是通过朴实的叙述,以及一个个的生活细节,就将“父亲”作为“太阳”的形象在“我”心中确立了起来。《让我牵住你的手》《母亲的天空》《那一席父亲母亲的坑》等,这些散文关注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细小事物,都写得很朴实、温馨,在表达上不事雕琢,而情感则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从中,我们既可以看到林纾英作为一个女警察的豪气、正直与担当,也能感受到作为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儿的善良、孝顺与寸寸柔肠。

《一个失血的村庄》是林纾英散文创作中值得注意的又一个转变。作者在题记中写到:“我在等待,在守候着,我等待村庄回归,等待那条融入我灵魂的河流。我用文字记录,用文字去完成对一个村庄的坚守。我希望千百年后,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子孙会在我显摆的文字里,寻到他们灵动跳跃着的那个绿色村庄”。林纾英是怀旧的,她的感情也是矛盾复杂的。她试图去重温儿时的旧梦,去寻找、还原一个个“童年情景”,然而,残酷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她的旧梦。在现代化与城市化的进程中,村庄已经不似儿时模样:“昔日温软的村庄被水泥沙子浇铸得日渐坚硬”,“它淡去了村庄昔日的温情,也淡去了村人熟悉的容颜”。曾经如此熟稔,如此令人魂牵梦萦的村庄,不但令“我”失望,使“我”惆怅感伤,而且,它已经成为“一根扎在我身上的刺”。在《失血的村庄》中,我们看到,林纾英在“守望”中将个人的情感融进时代脉搏,融入对于现实的思考之中。这样,林纾英的散文,便不仅仅是情到深处笔自华,而是有着更为深广的现实意义。略感遗憾的是,这样的散文,在林纾英的创作中还是少了些。笔者以为,这应是林纾英今后散文努力的方向。

林纾英的散文创作,启示我们进一步去思考散文与现实、与时代的审美关系。在新时代,散文创作应摒弃无病呻吟,远离风花雪月,规避时尚热闹。散文要感应时代精神,直面现实生活,敢于触及重大的社会事件,同时去掉过多的人工掩饰,以一种自然质朴的感情,审美的社会和诗性的品质穿透现实,抵达人的精神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