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北京文学》2020年第1期|凌仕江:墨脱的尖叫

来源:《北京文学》2020年第1期 | 凌仕江  2020年01月13日08:02

当漫长的嘎隆拉隧道抵达黑暗尽头,迎接我们的是风和雾,睡在海面上的雾,遮蔽了墨脱的脸和灵魂,只有一些脱皮的古松显露在云雾之上的天空。墨脱路上没有路名,只有以“K”为单位的数字路基。而隧道的那一头,却是碎金的阳光普照。

廖维娜的诧异是从见到漫过嘎隆拉隧道的雾开始的。她努着嘴,小声地问驾车的小伙——雾里有没有老虎和金钱豹?

“熊倒是见过不少。”小伙轻描淡写道。

由此,廖维娜开始了尖叫,比老虎凶猛,比金钱豹迅捷。在云雾里,尤其是眨眼之间,车子在高低不平的碎石路面上腾飞而起的时候,她的尖声尖气简直就要扎破小伙心上的轮胎。她害怕车子在控制不住的颠簸中一头冲进浊水湍急的雅鲁藏布江。她在惊恐中抱紧自己的头,一阵狂乱地撕心之后,睁开眼,看着窗外的背包客,吐出长长的舌头,自言自语:熊呢,熊在哪里?熊会不会把我抱走?

在路上,除了背包客,散落在我们前后的骑行者,有时像柏油路上一只长啸的豹子,一个影子很快消失在树林里。还有一些挂着彩旗的车队,像河底里蹿上岸的一道道彩虹,有时是长长的一列车队,有时却是三五辆车一起,当然也有一车成行的孤独客。他们的出现往往是我们快要遗忘红尘的时候,尽管墨脱还是一个遥远的影子,但我相信墨脱不再孤独,那么多疾驰在山林的车辆证实了墨脱的喧嚣。

在我冷静严肃的批评中,廖维娜委屈地淌着泪花:我在拉萨听到徒步失踪墨脱的人太多太多,有在雨季随洪水卷进江水中的,也有在林海中迷路找不到人的,还有在深谷里走着走着消失的,其中有一些是被熊抱走的……

“所以你随时都一惊一乍,拿自己当失踪者。要知道,你这是自私的表现。人一旦自私,就容易陷入画地为牢的危险。再说,熊凭什么只抱走你一个人呀?你是熊的亲戚吗?像你这样杞人忧天,即使前方的路处处安全,你也会感到险象环生。”

廖维娜双手蒙住耳朵:“凌老师,别说了,一个无病的人怎么能够懂得一个有病的人?”

“自从2013年,扎木到墨脱的路通车后,派镇松林口的徒步者已经一年比一年少了。”手握方向盘的小伙想平复廖维娜的躁动与不安。

“你到扎木来接我们,我朋友肯定给了你不少钱吧?”廖维娜突然对小伙抛出一个现实问题,这的确让我感到女诗人思维的跳跃与混乱。

小伙专注地目视着前方,隐藏在大墨镜下面的眼睛,让人一点体察不出他的情绪。

廖维娜的委屈与害怕,在小伙面前,一点也不奏效。哭过闹过,小伙从没有减速的意思,反之在速度与激情中,继续他一个人音乐声中摇头晃脑的刺激,对车上的我和廖维娜视而不见。

“嗨,问你啦,你跑这么远的路来接我们,收了我朋友多少钱?”廖维娜再次发出同样的问题。

小伙终于减弱音响音量,看都不看廖维娜一眼,许久才答道:“你关心的问题还挺多,但我不知道答案,可以吧?”

趁廖维娜下车方便之际,双手顶着下巴趴在方向盘上的小伙,抬起头,右手摘掉墨镜,斜着眼,悄声地问我:“哥们儿,你怎么会带这样一个另类上路呀,不烦吗?你的耐心与修为让我在墨脱再待几年也学不来呀,真让我佩服!”

我转过头,想着该如何回答小伙的时候,廖维娜睁得比牛眼更大的眼睛在车后面,正盯着反光镜上一只横飞而来的鸟,“砰”的一声,鸟和她的头把一面玻璃撞得生疼,她在喘息声中抚摸着额头上突然肿胀的青包,快要休克。

鸟的死去,除了一滴触目惊心的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忽然感觉车一直在向天上延伸,路上有芭蕉与竹林陪伴的人家,也有电线杆连接的山坡。在山坡与山峰之间,渐渐听到了清泉流淌的声音。

人在瀑布面前,很容易清醒,也容易兴奋地忘却世界。这是一条日光瀑布,高度足有三千米,周围是树林与野花。高空冲击的水花很远便能感觉水质的清凉。水声落地的地方,是沙砾与石头,在阳光的辅佐下,弹跳的水花形成了几道交叉的小彩虹。廖维娜举着手机,轻轻地踩在柔软的沙砾上拍彩虹,不料水边站着一排癞疙宝与几条石缝中浮动的四脚蛇,正安静地观望着她的表情。她刚张大嘴,就被我严肃的表情盯得缓慢闭上了嘴巴。

周围低矮的野向日葵开得兴高采烈。廖维娜退守到那些野向日葵下,像一朵睡着了的黄花。

我蹲下身,掬起一捧水,寒彻心骨。事后,我常想,墨脱如此冰冷的水,能否洗去鸟或人的罪恶?那一滴鸟血足以验证墨脱的血型,太阳与风雨抹不去的血迹,在挡风玻璃上很快由红变成了黑,像沾了水的宣纸上一缕迅速扩散的胭脂。如果,所有与墨脱相关的血,可以被采集放入莲花阁的顶层展出,珞巴族史的扉页必将血光一片。

世界上自从诞生了墨脱,哪一个历史时期进入墨脱的人不带几滴历史的血呢?

“你若再乱叫,就让熊来将你抱走。”我放下这句狠话,继续加快速度向着山下的墨脱赶去。

时间一路伴雨,时而落几颗天鹅蛋吓唬人,时而一阵妖风搔到树叶痒处簌簌响,天光在她的叫声中,一寸一寸地惨淡下去。乌云在蛋黄派与天蓝派的幕布上,织起无数根线条,它们的形成与山坳之间密布的电线一样,卵子般的鸟兽在线条里飞奔穿行,大自然炼狱的过程,从一个极端联通另一个极端——绛红的、粉紫的、黛青的、褐斑的、纯白的、淡黄的、浅灰的、黑的、白的、软的、硬的……所有剪刀、石头、布在天空的调色板上,重聚与别离,而墨脱县城在这些变幻莫测的色素分泌下,宛若一碟小菜,大地上横竖齐整的红色火柴盒房子,从远距离的山侧看去,成了一只只粘在红砂糖上的蚂蚁。

当视野闪回树林,只见浓得化不开的黑,全部涂抹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再也看不清她的脸和眼睛。几头爬坡上坎的野牛沸腾着身体与我擦肩而过,它们胯下吊着奶瓶一样硬邦邦的生殖器,在速度中摇来荡去。再回头,踮起脚,我就看不见她的人影了。

天空的上方,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哭泣声,密林里的回音如一块千年融化的冰,穿针引线地从幽深的隐谷摔下来,那凄婉的声音萦绕在树梢或叶片上,砸在我必经的路前方,让人不安。

她每一声哭泣,林子深处拖着粗劣声带与纤细哼鸣的鸟兽,就跟着回应一声。我听见,绝不止一种鸟,也绝不止一种兽,那是多声部的大合唱。但主唱者是她一个人的声音。人与鸟兽,一前一后的两个声音辨识度拉开的距离,如同五线谱上的圆点或休止符号,有高有低,有长有短。在墨脱,所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距离,都被一个个巨大的容器吮吸。这容器来自地理不规则山谷、河流、平坝、森林等构成的形状,如皂石打造的石锅——它们装满了一个女人产自墨脱黄昏山冈的全部恐惧。

初临墨脱,不历经恐惧,怎么能辨识诗和远方?换言之,一个婴孩刚降临人间,大人不闻其啼哭声,反而担心孩子不正常。这是我不想在路上迁就一个女诗人的主要原因。她在墨色的森林中,因害怕而挪不动步子,除了哭泣,别无选择。可哭泣究竟能为她带来多少安全感?墨脱无法提供安全的数据与设备,相反,只要你看了那个容器一眼,所有的恐惧都已化着溶剂,像眼睛一样的容器,流不出一滴透明的泪水。她以为出发就能遇到一路格桑花,然后好运当头,她不知眼前的路,充满了荆棘与险象环生,她认为一个男人不接应女人的哭泣就是心狠。如果我不采用这种激将法,等待我们的只有熊出没。

她的哭泣拖音里夹杂着野牛的苍凉声。

我喘着粗气,停下来,那些闻风而至的鸟兽,噼噼啪啪落在树梢,它们得寸进尺跟踪并嘲笑一个满身滴水的雨人。我避开鸟兽的眼神,踮起脚尖往后面看,她没有跟上来。我迟疑的脚步挪动着,若长久没有听到她的尖叫声,我则要快速返回去,倘若她真的被熊抱走了,我就得设法让熊把她抱回来。毕竟她不是野人,她是跟着我从林芝出发到墨脱寻找诗和远方的女诗人!

在通往墨脱的路上,廖维娜除了哭泣便是傻笑。在傻笑与哭泣之间,她时不时地会发出一声令人心跳加快的尖叫声。风声挡不住,阳光挡不住,野花也挡不住,她无缘无故的尖叫如同一个轻度的脑瘫患者,充满邪气与晦气地望着这个喜怒无常的世界,如同望着她自己。跟这样的人上路,我感觉我们不是在抵达墨脱的视网膜,而是在一步步抵近恐惧的底层与内部。她的笑声,常常引得冰雹子无情地向我们头上砸来。

我开始后悔了,当初真的应该拼命拒绝她。当笑声、哭声、尖叫声成为一个女人获胜的武器,男人注定是没辙的。我曾怀疑过女诗人的神经质与不健康,在我荒诞的印象里,写诗的女子都有那么一点不正常的行为。廖维娜的笑声常常引得一朵粉色的合欢花次第开放,转个身,翻过一座山,迎接我们的是从石锅里跑出来的鱼一样的草,一条一条歪着脖子向天空延伸的草,它们是精灵,也是暗器。石锅一口一口摆在墨脱县城的每个缝隙里,里面装满了咒语,也装满了未知的秘史。

我探寻秘史,一次次将口袋里的汉字,抛进那些石锅,却破解不了秘史的原始密码,进退两难的尴尬,如一只长脚踏进深渊,长满风与雾的山谷,随时能够听见鸟兽长长短短的呼吸。我不喜欢廖维娜的笑声,仿佛那样的声音里传递着不太吉利的信号。更为严重的是,廖维娜的笑声,引来了树枝上偷袭我们的蚂蟥。当我还未来得及完成一张眼神深邃的照片时,一根比嫩豇豆粗壮的蚂蟥,已经窜到我帽子上,让我的眼神不得不变得深邃。我低着头急于处理帽子上的蚂蟥,不料运动鞋上也钻进了蚂蟥。手忙脚乱之际,廖维娜躲在一棵高高的白桦树上,笑声顿时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哭声!

“妈——呀,打死我也不到墨脱来了!”刚喊完,凄厉的尖叫声浩荡在整片森林上空。

奇怪的是,廖维娜哭声里怎么传出一个咯咯咯清脆的笑声?在哭声链接笑声之间,墨脱的神经至少断裂了三至五秒,天寂地寞,我把脑袋机械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显然,这笑声是不远处走来的红衣人发出的。红衣人身材不高,除了一张古铜色的小俏脸,与露在外面的一只比碗口大的耳环,她身体全部被红塑料薄膜包裹着。红衣人站在离我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她的出现犹如山野一枝香气迷魂的野百合,笑声自天而降,我怀疑她是树上飘落的花瓣化身。红衣人一手捂住嘴,一手握着一株雪莲花,身姿在笑声中不断抽动,她的笑声一秒钟穿透了森林里的每一片叶子。忽然有一种雨声般的响动,密密麻麻地萦绕在头顶上空。

“为什么发笑?”树枝上的廖维娜哭丧着脸问红衣人。

红衣人冷冷地看了廖维娜一眼,用手上的雪莲花指着我,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看,蚂蟥,怎么那么爱他。”笑音刚落,树叶上不断有绿幽幽的“长豇豆”落在我身上,让我一路抓狂,一路飞奔,直到仁青崩寺里的喇嘛,数着莲花生大师遗留的念珠围着我念了半小时的经,我才苏醒过来。这时,蚂蟥已从我心碎的伤口中消失了。

一滴血,成了一个疤的结晶。

之后,我结识了很多被蚂蟥偷袭的人,他们也曾像我奄奄一息躺在仁青崩寺长吁短叹。那个喇嘛总会在傍晚时分出没在山下的蚂蟥区,有时是喇嘛一个人,有时喇嘛会带两三个他拯救过的男孩。他们带回的受伤者有北京老板,也有港台演员,很多是离开家来墨脱寻找诗和远方的女孩子。他们有的留下来,成了寺院的义工,主要负责去山下的蚂蟥区开展援救工作……

这是2015年7月的一个早晨。

我用点燃一根烟的时间,走完墨脱县城,来到西边的莲花阁,看珞巴人储存在这里的生活宝藏。珞巴人之于我并不陌生,陌生的只是墨脱。年少时在林芝八一镇生活,对珞巴人有所耳闻。除了身材低小于其他我所见过的少数民族,最能让我记住的是他们的眼睛。那种忧郁与深邃,像是通过玻璃与水过滤后的沉淀物,我猜测这世上只有那样的眼睛才能逼近“念天地之悠悠”的准确意境。

谁也无法预料,猜测与见证之间,竟横亘着一段长达二十余年的漫长时光,如同隐藏在墨脱心脏里的雅鲁藏布大峡谷。

1994年,尼洋河的山和水静止在冰做的镜子里,少年酝酿了一个冬季的文字,以航空的方式,从八一镇永久新村一个小邮电所向着墨脱出发。那时,没有快递这一邮政功能,只有航空,比普通信封大一点,边角印有红和蓝的斜条纹,比平信要多贴几倍的邮票——那是我寄给未曾谋面的老乡吕崇星的信。听父母讲,这个同村的军官在墨脱武装部当政委。

我在八一镇幻想去墨脱当兵,墨脱成了青春的一个泡影。之于一个人无法重来的十七岁,纸上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实际上,听不见任何回音的墨脱,让我既没进得去,也没出得来。

在梦里,我常常听见墨脱的喘息,如一只猛虎朝我扑过来。醒来,墨脱如一口石锅,被双手紧紧反扣在胸前,我生怕那只未炖熟的猛虎,从石锅里逃跑。吕崇星一直活在捉拿猛虎的墨脱传说里。这不是杜撰,可能是从故乡人那里听来的,所以我一直活在他的传说中,活在墨脱的心跳里。

等到大雪封山,等来雪化路开,等了一年又一年,我未能等到墨脱的回信。从此,墨脱住在我的咒语中,迄今住了整整二十年。在十年与十年节点之间,我没有离开西藏。吕崇星披着虎皮,抱着虎骨,早已离开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墨脱。

有一次,在另一个老乡龚旭东的引领下,在成都温江金马河畔我见到了吕崇星。龚旭东与吕崇星1972年从四川荣县出发前往西藏林芝参军,虽然我与他俩相差三十年的人生代际,但他们都有理由进入一个后来者的墨脱文本。龚旭东分到林芝军分区第一通信班的当天,便开始了墨脱的纠缠,他与战友们的任务是把全国父老乡亲写给墨脱子弟兵的家书,从林芝分批背到墨脱去。可直到退伍,他也没有把信送到墨脱官兵手上。之于生命,一纸思念,看似太轻,但信上的字比路上的石头沉,信里的情比雪山重。丢信事件,让他对那些至今没有收到家书的墨脱兵抱憾终生,他将用一生的文字去抵达墨脱。

我递给龚旭东一杯酒,他摇摇头——雪山上没有了路,人找不到方向,信就更没有方向了,狗日的墨脱,把我们背信的兵整惨了!

“1995年,你在墨脱是否收到过我的信?”我问吕崇星。未等他回答,龚旭东立马将同样的问题瞄准了他。看得出,龚旭东的愤怒,远远超过我的情绪——吕崇星,你知不知道,你提前毁灭了凌仕江对墨脱的无限可能,你究竟有没有收到他给你的信?

吕崇星冷冷地点头,用手摸了摸高高的鼻梁,伟人般镇定的眼神,似乎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墨脱深渊——他用比门巴人更深邃的眼睛扫视四周,然后缓慢地将目光,拉回到眼下的酒杯,半晌没有吱声。

“来,喝酒,说墨脱干个球哟,没得意思!”许久,吕崇星举起杯,好似突然从别人的梦中醒来。他嘹亮的喝令,引得旁边的茶客,纷纷移位。

“啥子没意思,哎,你回一封信,有那么难吗?”龚旭东把酒杯捏得嘶嘶地响。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维护文学视角中的墨脱形象,也是在替我们发泄多年未能深入墨脱真相的愤慨——“在你面前,虽然你是政委,我是兵,但对于凌仕江曾写信给墨脱的你一事,作为一起入伍的战友,我必须指出你不尽责的老乡行为。”龚旭东有些醉了。

吕崇星望一眼天空,一声长叹,仍不提墨脱半个字。他的心思被无月的金马河,抛到了九霄云外的墨脱。莲花阁在他眼睛里,宛如一滴漂散在大江里的墨汁。我在徘徊中想了又想,这莲花阁里存放的哪一件古迹,离一个故人的气息最近?但怎么看,都感觉故人不在,莲花阁好比在月亮上缺了一角。

如果吕崇星当年给我回一封信,墨脱的语法在我的文字世界里,就不会过多使用普鲁斯特式太多太长的句子,至少关于墨脱文本的精神向度,可能不是现在的呈现方式。我想,有一天它应该有着海明威句式的短、明、洁、美。但似乎所有的墨脱文本都找不到这两位世界作家涉足墨脱的历史足迹。

……

作者简介

凌仕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生于四川荣县。四川省作家协会散文专委会委员,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荣获第四届冰心散文奖、第六届老舍散文奖、全国报纸副刊散文金奖、《创作与评论》2013年度奖、《人民文学》游记奖、首届浩然文学奖、首届丝路散文奖等多项全国大奖。

已出版散文集《你知西藏的天有多蓝》《西藏时间》《天空坐满了石头》《藏地羊皮书》《锦瑟流年》等十余部。多篇作品成为全国及各省市高考、中考现代文阅读试题,被大陆及台湾《大学语文》、中学课本等教辅收入其作品,央视《子午书简》多次推介其创新作品。近年在全国多所名校开展有文学创意写作课,深受听众喜爱。试读结束,阅读全文请扫描文末二维码进入微店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