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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2019年第9期|龚学明:另一种表达(组诗)

来源:《红豆》2019年第9期 | 龚学明  2019年10月25日08:37

午后三时

 

无风有全部的快乐

微风,轻漾细察的美感

一棵枯树的倒影

胜过真实的站立和无奈

鸟巢不能区分过去和现在

裸露的风险沉默

一只灰鸟打破越来越深的猜测

将灯笼的喜悦

交给阳光下的圆

风筝的努力定格于

枝头的事故

“过去的经历不能阻止

时间的演绎”

更多的鸟声在前面陌生

仿佛在展示春节的

热闹:他们在秦淮河边电焊

比自然更急于

翻新人间的诗意

 

另一种表达

 

说到“梅”,我愿意将错就错:

南国的三角梅如此明亮而绚丽

幸福的心情一览无余

它们的心思我已读懂

在一月,热烈表达生命正面

冬天的梅花如壮士

沉郁,冷峻,爱与死较量

腊梅和早梅出生北国

将悲剧视为故居

以雪为邻,为敌,悲壮而惨烈

一个人的体内同时种有三角梅、腊梅和早梅

乐观还是悲观

与基因和性格相关,意愿可以改变

我们时而花放叶展,信心满满

更多时被冰雪追逼,悲对人生

尤其到了冬季,阳光难现,脚步渐稀

三角梅献出柔美的丝绸

它的诚恳无可怀疑——这大片的朱红

绛红,橙黄,紫蓝

轮番打动从寒冷中蹙眉而来的人

他不会不微笑。这,多么宝贵!

 

春节

 

光在室内,从遥远的路途

寻找拥挤的感觉。

亲切仅剩一半

风的力量大于

门缝的忧虑,吹走留恋的

一缕——

身体在影子中逐渐分离

沉睡在衰老里顽固

陌生的结局提前一百年

告知;红色兴奋

在专注和遗忘里,起起伏伏

甜的果子和祝福

在语言的枯萎里松软,乡村

和城镇,被鞭炮声驱赶

在夜色中打通古今

想酒的人温热胃疼

写诗的人丢失句子

传统的节日

在快速消费,匆匆咀嚼

 

喷泉

 

你居住在自己的感觉里

相信诗歌的躯体将死

科技的探头拯救了绝望

但虚拟更持久

你在事物的晃动中痛苦

“感觉更多时是错误的”

这突然的醒悟让你

一脸惊喜,就像黑夜的牌翻转

真相之所以羞羞答答

是因为喷泉是人造的

水雾弥漫,飘忽多少不定的因素

有时,我们自以为是

相信事情是好的,自己是对的

放心行走于坦途

而事实上,真相

在更深的迷惑里

 

边界

 

雾是风的显身

是水离开出生,一只只眼睛

寻觅

倾斜并且固定

惊恐平息后,看星火明灭

烟在神秘中升起

残破不能确认

天色渐亮,河道上的声音

时人时神

边界向来模糊

从黑暗中走向清晰,肯定的

部分已经离去

 

板凳

 

树是板凳的前世

也或者,板凳是树的一种状态

曾经的经历

不再开花吐叶

当成为板凳,要放弃与

新鲜氧气的交换,自愿忘记

全部的冲动

不召唤鸟来白天唱歌

也无力在晚间留住栖息的梦

板凳逆转不可能仅因召唤

春天时,一只只板凳不甘寂寞

他们需要深度的催促

欢迎那些肥的瘦的臀部坐热

拆散死亡的结构,急等泥土爱抚

我们的板凳形成于绝望之时

我们的情绪被风景牵引

不甘板凳状态的树轮回大地

忘却

将有的存世苦恼

在短暂的快乐中满足

 

受邀

 

隔岸的树上绿意朦胧

这样的美在感觉中真实

为何还臆想被邀过河

零距离对视和轻抚

一定是冬天埋没了诗意

而春天有夸张的谬误

在寂静的夜晚

一株青丝下垂的柳树没有睡意

与散步的人若即若离

我们到底需要什么

被邀请的温情曾经有过

离去后带走惊恐

春日苦短,人世薄情

短暂的年轻尤其宝贵

微火在等待中照热

不时袭来的余痛

 

三月的天空

 

四月何以残忍

是因为三月残忍的延续?

要从诗人洛夫的死说起

一首诗的诞生并不幸运

相识的和不相识的

著名的和普通的:

霍金,李敖,洛夫,

我父亲的结拜兄弟……

从两年前的三月开始

而今年继续得到证实——

宇宙中的事情由宇宙去完成

但我分明看到万物的复苏

那光秃的灰色上绣出鲜红的精美

挣脱的稚嫩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谁叫我们忽略天空

和来源不明的眼泪

你看,你看

三月时阴时晴,鸟声并不透明;

伟人在弄清世界构成前死去

抗争的人被死封住嗓音

三月我梦见父亲

他孱弱,被穿黑衣的孩子搀着

向远处走去

 

情状

 

房间是设定,灯的数量停于孤独

空荡荡的爱被白色吸收

声音虚无

万物忙于流动,像在摆脱

又若急于追赶

悬于墙上的照片止于微笑

习俗定格怀念

分手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

奔走的床没有方向

繁复的雕饰,有反复强调的

迟疑,更是精心掩藏的良言

而夜晚收回了鸟声

沉静,广大的空,

是陷于对白天的追怀,继续疲劳

还是顺势,以静制静

越过窗帘的阻隔,从牵挂中

走入思念的现场

这一刻依旧没有摆脱

光的追赶,叮咛迅遭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