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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海燕 你是惊雷——重读《班主任》《乔厂长上任记》

来源:《小说选刊》 | 孟繁华  2019年09月23日13:26

那是暗夜与黎明交替之际,是百废待兴、一切即将重新开始的岁月。大梦初醒,几乎所有人都既兴奋又懵懂,既想大喊一声又不知如何发声,内心海潮般地涌动却又百转千回莫衷一是的状态。这时,“文学是时代的先声”——这一文学的荣誉在这一时刻再次得到验证。刘心武的《班主任》于1977年11月的《人民文学》发表。小说塑造了谢惠敏、宋宝琦、班主任张老师等几个人物形象,特别是团支书谢惠敏。这个“正派”又僵化的孩子,她排斥同学宋宝琦,没有任何业余爱好,对优秀的文学作品一无所知,对正当的学生生活没有任何兴趣。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受“正统”教育的谢惠敏和野蛮无知的宋宝琦,都认为《牛虻》是一本“黄书”。他们的文化“同一性”,揭示了“特殊时期”文化环境的无比荒诞。张俊石和数学教师尹达磊对宋宝琦态度上的分歧,也表达了那个时代方向不明的情感矛盾。因此,《班主任》接续了五四启蒙主义的文学传统。小说一经发表,在亿万读者心中激起万丈波澜,精神解放和“救救孩子”的呼声一时四起响遏行云。

文学作品有文学经典和“文学史经典”。所谓文学经典,是大浪淘沙留下来的超越时间的优秀文学作品;而“文学史经典”,则开启了另一个文学时代,不说它,一个时代的文学就无从说起,就像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一样。刘心武的《班主任》几乎就相似到这样的程度。自《班主任》始,“伤痕文学”呼啸而来,压抑已久的与人性相关的情感终于掀起了排天巨浪。因此,《班主任》是新时期文学的一只矫健的海燕,它带来了新的消息和气息。因此它居功至伟无人能敌。它的局限也不能淹没它的“文学史经典”的地位。当然,我们也要记住张光年、冯牧、陈荒煤、朱寨等文学批评家的力挺和支持。那是一个有胆有识的勇武时代。

1979年第7期的《人民文学》发表了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一时间,乔光朴成为改革开放的时代英雄,他大刀阔斧刚正不阿的性格成为一个时代的象征。乔光朴受过迫害,妻子惨死“牛棚”。但“解放”出山之后,他心怀国家民族大局,勇于担当,在机电厂这个破烂摊子上大胆改革;在与霍大道、石敢、郗望北、童贞等人物的关系中,以鲜明的人物性格给那个时代留下不灭的印象。《乔厂长上任记》,是蒋子龙1976年发表在《人民文学》上的《机电局长的一天》的续篇,它们是一个文学谱系的姊妹篇。当《人民文学》编辑上门组稿后,重新点燃创作激情的蒋子龙三天时间就完成了小说。他巨大的创作冲动,是那个时代文学气质的缩影。《乔厂长上任记》有如一声惊雷,震荡在改革开放初始年代的中国。小说虽然引起过巨大争论,甚至惊动了高层。但是,历史的大趋势站在了蒋子龙和乔光朴一边。“改革文学”成为一股巨大的文学思潮写进了当代文学史。后来,蒋子龙被授予“改革先锋”称号,他当之无愧。

《班主任》和《乔厂长上任记》,引发了中国改革开放初期文学的潮汛,在春寒料峭时,他们如惊雷滚地如春风拂面。怀念那个文学年代,就是怀念那个文学曾经拥有的胆识和荣耀的年代,历史为文学提供了英雄用武之地的机遇,那是只可想象不能重临的文学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