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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杰中篇小说《老鲁那年冬天的闹心事》:讲好故事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冯积岐  2019年09月22日09:16

威廉.福克纳从来没有把他的短篇小说叫做小说,而是称为故事。无论什么样题材的小说,关键是要讲好一个故事。故事是小说的基本内容。即使现代主义的福克纳、卡夫卡、乔伊斯们也没有脱离讲故事的轨道。好小说必须有好故事的说法并不陈旧。

作为青年作家的单杰首先是讲故事的高手。故事有多种讲法,或悬念不断、跌宕起伏;或故弄玄虚、扑朔迷离;或大刀阔斧、张扬跋扈。单杰的故事讲得十分冷静,语调舒缓,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她在讲述《老鲁那年冬天的闹心事》的时候,看似讲得轻松、舒畅,没有耍手腕,没有玩技巧,实际上,她是紧紧地按捺着自己,不喜怒于色,不感情外露,不越俎代庖,她相信读者,她把对人物的评判交给了读者。这是她在艺术上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

开面馆的老鲁——也就是我的父亲,那年冬天里,和一个叫唐大秋的中年农民相识在他的面馆里。唐大秋做出一副忧愁可怜相,以触动善良老实的老鲁那根同情的神经,唐大秋谎称他的女人意外受伤在医院急需钱抢救,老鲁便将自己多年积攒的一千元钱借给了唐大秋,而唐大秋将一匹病马给了老鲁做抵押。老鲁误以为,唐大秋押在他手里的不只是马,而是一个人的信誉和人格底线。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下子,麻烦事接踵而至。一匹病马,险些被驴贩子拉走,过了好几天唐大秋也不来赎马,老鲁既要操心生意,又要照顾那匹病马。得知自己被骗,出于无奈,老鲁将那匹病马以五百元的低价卖给了人家,又担心说不定哪天唐大秋来赎马,不见这匹马找自己麻烦,只好反悔,把马又牵回来,继续养着。这件闹心事简直使老鲁坐卧不宁,忧心忡忡;他被逼得没有办法,一瘸一拐(他本来腿有残疾)地牵着病马出了县城,寻找那个唐大秋;经过各种波折,他最后终于找到了唐大秋。想躲也躲不掉的唐大秋只好面对老鲁,说出了他骗老鲁的原委。原想要回一千元的老鲁一看,唐大秋的生活已像一条无法补缀的破麻袋,只好牵着马回了县城。回家路上因病马饮了凉水炸了心肺,而致使这匹缠手的病马毙命。使老鲁没想到的是,他由此得到了价值八千元的马宝。老鲁有自己做人的规则,他将马宝还给了唐大秋,只得到了借给唐大秋的一千元和五百元感谢费。不料,三个劫匪闻讯老鲁有了马宝,结伙来打劫,老鲁失手打死了其中的一个被拘留,三天以后,事情真相水落石出,老鲁被释放。这就是老鲁那年冬天历经的一连串的闹心事。

在单杰的笔下,我父亲老鲁的善良忠厚是性格使然,他的善行是围绕为自己讨回损失的一千元而展开,不具备所谓的“崇高”或者什么“正能量”,因此,他的善举是可信的。同时单杰对我父亲的轻信、盲目和人生经验不足而表现出的单纯、幼稚没有回避,使老鲁的性格更加丰满。对于唐大秋这个人物,单杰并没有把他作为一个“坏人”去写,而是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在社会生活中,无疑,唐大秋是一个弱者,面对别人的欺侮,他无力招架,只好使用骗术去骗老鲁和他的妻子。对于唐大秋人性中的劣根坏点,单杰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批判。在这部篇幅并不算长的中篇小说中,单杰设置的每一个人物都有其面目,都有其形象。比如我母亲能干、宽容、自私和冷漠,老鲁脑子缺根弦的外甥所表现出的狡诈和无情,单杰几笔就写活了,这就是一个能讲故事,会讲故事的小说家的功夫和天分。

当然,单杰的小说是不止于故事的。我父亲老鲁的闹心事写出了人们普遍关注的社会问题,比如信任危机,人为生存而付出的道德代价,等等。老鲁的闹心事并非只是源于社会问题,他的人性确实有闪光之处,但是,善良多向前跨几步就成为了人性缺陷了。

从《老鲁那年冬天的闹心事》可以看出,单杰有比较自觉的文体意识,由于她对时间和空间把握的很好,使整部小说显得比较精致。她的语言富有美感,平实而明快,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句式,这对一个年轻作家来说,至关重要。

(冯积歧,男,1953年生于陕西省岐山县。毕业于中国西北大学中文系。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历任岐山县北郭乡广播站通讯员、站长,《中外纪实文学》杂志编辑、编辑室主任,《延河》杂志小说编辑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