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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松:诗意磅礴的《森林沉默》

来源:文艺报 | 周其伦  2019年09月19日16:33

《钟山》在2019年第三期,隆重推出了湖北作家陈应松的26万字长篇新作《森林沉默》,小说恢弘大气,以丰沛饱满的艺术想象力、诗意飘飞的磅礴感,架构出一个既漫漶着奇思妙想又浸透了浓郁现实主义书写语境的感人故事,其多维度的艺术张力亲切自然、鲜活灵动,直抵世相人心。

最初领略到和我同岁的作家陈应松的作品,是他的中篇佳作《一个人的遭遇》和《太平狗》,其文笔的直露和铺排的胆魄都让我相当震惊,他恣意的游走也很能够让我接收到作品的强大气场。每次阅读陈应松先生的小说都会特别感慨,他的写作每每有不同寻常的解读路径,当你进入情节,便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忘我与超然。他的作品大都架构得很精致,既有诗歌的飘飞意境,也有现实的五味杂陈,在这两者的来回拉锯间,作家能够把控得随心自如。陈应松为小说创作的百花园地带来了一种有些另类、有些孤傲、也更有些独特的风尚,这一点对一位颇有建树的作家而言是相当可贵的。

其次是作者的“叙述立场”既现实又客观,在关照自然的同时还能大胆地直陈时弊,表现出的地域文化和人文情怀尽管各不相同,但大都可以通过故事的生成、靠拢、融合、杂糅在一起,形成一个在文学意义或美学欣赏上的共性特征,这就使得他的创作走上了一个崭新的精神高地。其小说语言也是非常有个性的,方言俚语、传闻史话、街巷噱头,常常在他的作品中不经意地承担起独到、亲和、飘逸的作用。纵观陈应松的小说,我们不难发现,得益于对荆楚大地上许多物事的细腻观察和巧妙融合,他的很多作品文本都思路宽广,任意一个有心的读者都可以凭借着自己的社会认知和生活实践去做多种维度的阐释、游走。

《森林沉默》从鄂西北神农架广袤的森林植被展开想象,把千百年岁月沧桑中浩荡天成的山光水色赋予了理想化的神奇魅力,这里的景致奇妙,荒蛮而鬼魅,祖居在这里的山民和动植物相依相伴,延宕着每一个日出日落,传说这里有野人的踪迹,传说有无数故去的亡魂跃动其间,但这些并不妨碍森林按照自己淡然的天性沉默不语、静观其变。作者既描写了人与人之间的宽广情怀,也讴歌了大自然的摧枯拉朽,人与自然、人与森林的关系构成了整个演进的助推抓手,森林里万物的多姿多彩,人世间万象的灯火阑珊交替呈现,把森林的静谧、老成、鬼魅、鲜活、自成一体与人类自以为是的好奇、冷眼、旁观、争斗、强取豪夺巧妙地结合在一个宏大的框架下细细把玩,舒缓的字里行间流淌着的则是作家卓尔不群的思考和丰赡高蹈的创造。

《森林沉默》所描写的山川河流,立足于鄂西北,当然也可以推广到天地间任意的山川林木。咕噜山区、沉香坡、白辛树、落豹河谷、响泉,既可以看着是作品里的一个独特地名,也可以大而广之地演化成自然界不可计数的风物场地。猴娃、花仙子、麻古叔、老木匠、祖母、干爸、老村长等形形色色的人物,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作者宣泄其艺术追踪的情感大使,在万千动植物和若干人物形象的辉映衬托下,作者试图要表达的主旨演绎得波澜壮阔淋漓尽致。

沉默的森林有了文学的温度和作者的情感,它的伟岸、它的神秘、它的驳杂与宽厚便有了附丽的根基。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塑造,用他们的视角、他们的思绪、他们的活动联想到比森林本身更为丰赡、也更为波诡云谲的人世间,将大自然无私而又有定数的馈赠与人类疯狂无绪的掠取进行着超拔而富有哲思的反衬,为我们勾勒出一幅蛮荒与现代、生存与发展相互相成,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生生不息悠远绵长的艺术画卷。

作者在创作谈里动情地写下这样的文字:一个长篇是几年的心血,回头想想这个小说在“编织”的过程,需要的材料,是如何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书籍和日记中将它们恰到好处地塞进小说的每一章,都显得有些恐怖。等写完的这一天,打扫书桌时,那种“终于理顺”“总算完工”的轻松,就是一种漫长折磨的结束,一种如释重负,从虚幻的世界回到现实,内心的欢呼排山倒海。……森林是永远沉默的,无声的,无法表达它自己。我们对它的热爱完全是因为人类远古携带而来的某种基因。

当我们把陈应松的《森林沉默》解读到这个层面,激荡的内心实在是难以沉默。在博大幽深静默如初的森林面前,世间的所有喧嚷往往会显得幼稚可笑,假如我们把作者精心营造出来的艺术场域反观到我们的现实生活情态中,就尤其能够感受到作者发自肺腑的苦心孤诣。

(《森林沉默》陈应松/著,刊于《钟山》201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