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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落日:从《大荒青衣》里太阳这个意象谈起

来源: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 王楼  2019年05月21日08:58

璞的想象与力量

以《山海经》为底本创作的神话大系三部曲第一部《大荒青衣》里一以贯之的一个意象便是太阳。开篇从天文学家卡尔·萨根博士所讲授的宇宙天文学切入,“我们都是星尘,这一刻,你活着,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你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呼吸着空气,喝着水,享受着最近的那颗恒星的温暖,你的DNA世代相传……”再到我们民族家喻户晓的夸父逐日和后羿射日等典故,太阳所幻化的虚与实、正与邪扮演了全篇举足轻重的角色,“总有些东西永恒,比如爱与正义”。太阳不失为担当。

汪曾祺曾在关于《大淖记事》的一篇回忆录里提及巧云喂十一子喝尿碱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尝了一口”,莫名地潸然泪下。他直言自己当时并不知道下一个字会写什么,但不知不觉写出这句时竟忍不住动情。汪曾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笔下的巧云也自然而然不知道为什么。人间至情,道法自然,莫过于此吧。

细细想来,选择太阳作为《大荒青衣》关键词也绝非偶然,那是我最初眺望了很多年的家园落日啊,何其安静、厚重而磅礴的一种力量!从眺望田间归来的父母,到对远方的无限幻想,眺望已不再是等待,而渐渐变成了一种期待,我总是在想:太阳落山的地方有多远?远方到底是什么样?

书稿创作完成后请翔宇教育集团总校长卢志文先生作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一句:“我也真心希望教育这块能让所有学生自始至终都永葆一种近乎璞的想象与力量。”卢总校长听了很动容,也在序言里着重提及了这句话。“璞的想象与力量”,应该也如家园落日般安静、厚重而磅礴吧?

近在眼前与远在天边

年少时曾在课本里读到季羡林老先生的一个观点,大意是说常识是这个时代愈加缺失的东西,那时候似懂非懂,后来慢慢读出了点味道。

譬如夸父逐日和后羿射日这两个典故,不可谓不家喻户晓,但若再走近一步,竟模糊一片。夸父如何逐日?后羿如何射日?把浩瀚典籍翻遍,只有笼统而粗犷的轮廓,若小孩子睁大了求知的双眼望着你,好奇地问:“太阳在天上,夸父怎么够得着呢?不烫吗?后羿射日的箭是哪里来的啊?”诸如此类,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正确不等同于科学,合理才是标准。想起一个小孩子曾问我天上为何下雨,我转念一想,是不是要跟他讲山川河泽的液态水蒸发变成气态升空遇凝结核受重力下降?停顿了几秒钟,我反问他:“你猜猜老天爷是在哭鼻子呢,还是在笑得眼泪都出来呢,还是在锻炼身体挥汗如雨呢,还是在不学好随地撒尿呢?”小孩子开心得了不得,且心满意足。故事不该如此吗?

这里所衍生的常识是一种关乎人性的概念,万事万物莫不以人为本,不知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知道。

看一场日落和日出

十九世纪法国大文豪福楼拜曾在一个黎明给女友的一封信里写道:“我拼命工作,天天洗澡,不接待来访,不看报纸,按时看日出(像现在这样)。我工作到深夜,窗户敞开,不穿外衣,在寂静的书房里……”王开玲在散文《精神明亮的人》中特地提及这段史料,并言被“按时看日出”这句话“猝然绊倒了”。

我觉得他俩写得都很好,至少有一点毋庸置疑,太阳是唯一的。

《大荒青衣》里男主角大荒的师傅司影在大荒很小的时候跟他讲了段话:“孩子,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说完用手指着星空,“当你立于天地间,天下都是你的主场。好比这天上的星辰,你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就像它们也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一样。”

立于天地间,我们有多久没好好等一场日出、赴一场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