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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手《暖之三季》:时针倒着拨一圈

来源:《花城》 | 陈小手  2019年03月01日14:18

一部好作品,应该简单又复杂,纯粹又丰富,常读常新,又令人百感交集。比如《活着》,一部拷问生死的小说,却处处透着生命的弧光和人心的温暖。所以,我总有一种冲动,想借《活着》的弧光,也写一篇有这种品质的小说,于是就有了《暖之三季》。但细细审视,这篇作品仍存在诸多问题和未竟的遗憾,不过不可否认,它带着我最明显的一些烙印,展现着它本身的独特与个性。

《暖之三季》分为三节,故事围绕三个季节展开,以一个家庭的生离死别,展现生死边界带给人心的冲击和伤害。面对生死,无可奈何成为人生常态,而临别之际的人情缱绻给了后人努力生活的勇气和继续向前的动力。小说用全然倒叙的结构,让时针顺着生活的时针倒着拨了一圈。从一开始,小说就直接揭开了最冷酷的谜面,人事易分,难遂人愿。结果是人们所不愿接受的最坏的结果,随后的种种因缘和诸多事端仍然在这结果笼罩着的情绪中,在时间绵延的暗河里一一铺衍。在倒叙中从死写到生,从最痛写至最暖,这样的结构设置让小说的叙事张力和情感冲突在结尾处达到了顶点。

在生与死的边界寻找小说的突破点很难,掌握不好力度和分寸,会很容易让整个文本的人物失真,情感失控。所以,“节制”和“简洁”成了我在写作这篇小说时一再追求的锚点。有锚点在,我就能使上劲,实现我心中所希求的文本感觉和叙事力度。小说探讨死,但笔墨只落在几个人物生前温暖而又富有戏剧性的场景,只写亮色,暗影全然省略,在只言片语中通过亮色反衬出暗影。整个故事丝丝蛛连,在克制的情感和简洁的勾勒中,让小说留有丰富的回味空间。

这篇小说在生与死的缝隙里回望温情,让人生出无限唏嘘,心中尽是感怀。小说《活着》的结尾,福贵身边的亲人一一离世,仅有的孙子也因吃毛豆殒命噎死,最终只留下福贵和一头老牛回顾往事,相依为命。这个结尾四两拨千斤,力道十足,它写尽了,也写透了,但也少了几分回旋的余地。于是,在创作《暖之三季》时,我想如果把故事的时针回拨到玉山将崩的前一瞬,给温暖的家庭聚会一个特写,就能给坚冰以温度,给暗夜以微光,给整个伤感的故事饶有余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