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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在巨变的社会中获得文字力量

来源:文艺报 | 葛水平  2019年02月11日08:39

写作,是在追赶走失的自己。

写那些普通大众,从他们的命运中寻找秩序,寻找社会变革的影子,寻找改革开放,寻找人世间情爱的往来。

同时,寻找也是从生活中获取文字力量。

时间似乎一直在考验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忘记什么不忘记什么,都在恍然之中。面对日常化语境的今天,写作观念和价值判断的重要性尤为突出,小说创作在经往山路颠簸崎岖的行程中正通向宽阔的道路,这是一个守旧和维新较量的时代,写作者应当承担社会应有的抗争、变革、艰难,写下此时的中国故事,让未来转身时看得见历史风景。

40年前我的表弟还是乡村一个流着鼻涕的憨娃,40年后,他已经成为两个大学生村官的父亲,并且始终坚守在乡村做农民。

山外的变化冲撞从上个世纪末开始,一个人走出去,开了眼界,世界对于乡村就大了,那些曾经站在山顶上眺望远处灯火的故乡人开始心跳加速,他们从心眼儿里觉得,上苍不会无缘无故打发一个人来到世上,背井离乡才是做一个有用人的开始。

表弟和他们的观点不一样,认为农民只有守着土地才能活得像个人一样。

40年后我回乡,看见了表弟占去半个山腰的羊圈,不断繁殖的羊群成为乡村最生动的风景。表弟站在他的羊圈中央,挥舞着皮鞭,出山吃草的羊群和小羊在羊圈里分离。小羊如一个成年人的童年,不知脚下深浅,跌跌撞撞,晕晕颠颠。鞭声一下两下,羊群由头羊领着开始往羊圈栅栏门方向走,小羊在鞭声中寻找母亲,它们慌不择路的样子,见任何一头从身边走过的羊都认为是自己的亲娘。

羊羔用羊角顶撞母羊的可爱劲儿,那一瞬间,生活的剧情向前展开。

母羊们在鞭声甩击中走往山腰,长长的羊群,荡起了黄尘。

前所未有的疼痛,勾勒、构建并呈现出村庄之所以为村庄的光亮属性。乡村是整个社会背景的缩影,乡人曾经活得丰富,活得兴盛。村庄也是整个历史苦难最为深重的体现,社会的疲劳和营养不良,体现在乡下,是劳苦大众的苦苦挣扎。乡村活起来了,城市也就活了,乡村和城市是多种艺术技法,她可以与城市比喻、联想、对比、夸张,一个奇崛伟岸的社会,只有乡村才能具象地、多视角地、有声有色地展现在世界面前,并告诉世界这个国家的生机勃勃!

乡村的人和事和物,可以纵观历史,因此,对于故乡,作为写作的我是不敢敷衍的。

对于故乡的牵挂,也是对40年来过日子的牵挂,那里有血浓于水的亲情。40年的山乡巨变有大量故事等着写作人;同时作为一个形而上的写作者,责任是痛苦和沉重的。

乡民说:我不想让土地闲着,土闲了长草;我也不想让我闲着,人闲了难受。

多么生动的语言。

从底层寻找一种民间语言,民间,那一片海洋我无法表达,戏曲、鼓书、阴阳八卦等等,某种生活,某个细节,在某些方面以鬼魅的方式呈现,让我的记忆宏阔、深邃。

没有规矩,生动地乱开乱合的民间知识,是我小说创作明亮或者幽暗的知识河道。

我坚信重返故乡是未来城市人的必然方向。未来不带有丝毫冬天的宿命与萧条,未来是自信、平和、丰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