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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斌:一江相隔二十年

来源:《长江文艺》 | 郭文斌  2019年01月08日13:18

一江相隔二十年

对岸桃花是何人

大年之大谁能知

万里长河一舟行

——题记

 

我的创作基本沿着两条线进行,一条是安详线,一条是农历线。安详线上,出版有《寻找安详》《醒来》《<弟子规>到底说什么》等文化随笔集,都是中华书局出版发行,《寻找安详》发行量最大,过十万册;农历线上,有长篇小说《农历》、散文集《守岁》《还乡》《永远的乡愁》等,先后由上海文艺、浙江文艺、长江文艺等出版社出版发行,《农历》发行量最大,近十万册。

长篇《农历》在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最后一轮投票中名列第七,这给不少出版人以想象,向我约稿的很多,当时有些动心,开始写一部长篇,但是写了几万字,就放下了,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我再也找不到写《农历》时的那种快感了!就索性踏上志愿者之路,在全国义讲,每年大概能讲一百多场课,那种感觉倒是很过瘾,不用讲稿,不用投影,全凭一张嘴,可以连着讲几天,讲课期间不喝水,不挪窝,出乎意外的是,听众听得很享受,常常感觉时间不存在了。有一次,我讲完,轮到一位领导总结了,不想他都到台上了,却让大家稍等,跑步出去,回来后给大家讲,我讲课时,他几次想上卫生间,都舍不得离开,上台才发现到了极限,就让大家等等,上完卫生间回来再总结,惹得大家好一阵乐。这让我想到真正能感染人的作品,一定是自然流淌出来的,一定要让人进入农历时间里。

为此,我写过一段话:人力哪能比天力,天力藏在天机里,如何才能见天机,放下心机见天机。

因此,在我的故乡被中国作协授予第一个“文学之乡”之后,不少媒体来采访我,当记者问到,我是如何做起文学梦来的,有没有受哪些书影响,当年我会自卑,因为我的童年、少年,压根就没有书读,有时开学都一个多月了,课本还到不了。印象中整个小学、中学就没有读过一本课外书。考上师范后,又致力于被保送上大学,全部精力用在把每门功课考过85分以上,也没有时间读课外书。

但是后来的一天,我突然认识到这是上苍在保护我,让我的潜意识保持在一种自然状态,没有过早地被文学格式化。后来有了创作冲动,也是自然流淌,没有被太多的方法论左右,因此,不少评论家在读了《农历》后,觉得很难归类,甚至有评论家认为,这是一本反小说的小说,但是它现在很受家长喜爱,成为不少家庭的床头读物。

去年,兰州大学就我的创作专门开了一次研讨会,不少博士提到《农历》和上世纪初一位文坛前辈的作品有气质上的相似性,但是他们提到的这位前辈的作品,我恰恰没有读过,这同样让我很自卑,赶快找来看,看后既惭愧又释然,惭愧的是这么著名的作家,我当年居然没能读到他的作品,释然的是也许当年读了,就没有《农历》这部作品,因为他们谈到的那位前辈的作品,现在看来还是太“用心”了,如果我当年读了,在写《农历》时,肯定会自觉不自觉地受其影响,写出来,就不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去年央视记者到我的老家采访,长达两天的深度交流,让我更加明确,上苍之所以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三件事:农历、安详加乡愁。如果把这三件事看成是我的天命,入口有两个,一是1966年,我成功降生在西海固,开始了我的人间生活,一是1998年,我顺利写出《大年》,开始了我的写作转身,进入“农历”世界。

现在看来,它们其实是一件事。准确地说,是一个安排的两个步骤。当年,谁也不知道,在这两个事件后面,还连着许多大事件,比如,我的故乡宁夏西吉县被中国作协授予第一个“文学之乡”,随后,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踏上这片土地,在这里开讲中国作协“文学照亮生活”全民公益大讲堂第一讲,并称,文学是这片土地上最好的庄稼,这里是中国文学最重要的粮仓。

但我隐约觉得,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

因为在写《大年》时,我感受到的那个“大”,那个“年”,还没有到来。

谚曰,好事多磨。《大年》的确磨我。从1998年开始投稿,一直投到2004年,长达六年的退稿和坚持,近乎考验,有些辛酸,却也无悔,因为写作过程本身的那种狂欢,那种享受,就是回想一下,就让人幸福无比。

更何况,知音总在季节深处等着你。

这不,20年后,它又被守候在心灵对岸的《长江文艺》打捞。

20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太长了,但对于冥冥中的一个安排来说,也许只是一个美丽的情节。

并且是2019年开年1期。掐指一算,杂志发行的时候,正是地球村“大年”的开始,这是多么巧合,又多么吉祥的一件事啊!

一个安排,如此精心,如此耐心,这是谁的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