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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童年的多重面貌 ——论新世纪苏州儿童文学创作

来源:文学报 | 石英  2018年12月03日07:52

自本世纪初以来,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期,儿童文学成为整个图书市场炙手可热的宠儿,各类儿童文学奖项也密集出场。在这一背景下,苏州儿童文学创作也在不断繁荣,除了一批初生代作家、中生代作家在孜孜不倦地创作外,许多出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新生代作家也正在儿童文学创作上崭露头角。苏州儿童文学作品新世纪以来在各大奖项中屡获殊荣。金曾豪的长篇小说《凤凰的山谷》获中宣部第十三届(2014年)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散文集《蓝调江南》获中国作家协会第六届(2004年)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长篇小说《绝谷猞猁》获第十三届(2002年)中国图书奖。王一梅的长篇童话《木偶的森林》获中宣部第十届(2007年)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短篇童话《书本里的蚂蚁》获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届(2002年)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徐玲的长篇小说《流动的花朵》获中宣部第十一届(2009年)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郭姜燕的长篇童话《布罗镇的邮递员》获中宣部第十四届(2017年)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并获第十届(2017年)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

作为文学的子类,儿童文学以童年书写为天职,童年是儿童文学的逻辑起点和现实基础,不断发展的苏州儿童文学创作呈现了童年书写的多样面貌,体现了儿童的生存环境的现实关怀,也凸显了苏州儿童文学作家们的育人情怀。新世纪以来,苏州的儿童文学创作涵盖了小说、散文、童话、寓言、科幻、诗歌、报告文学、图画书等多种文体,其中,小说和童话创作最丰。

一直以少年小说和动物小说并长的金曾豪,近年来在动物小说上孜孜以求,出版了《凤凰的山谷》《绝谷猞猁》《鹤唳》等多部长篇动物小说,2017年还出版了短篇小说集《鹰泪》和精品动物小说五卷。《凤凰的山谷》中,不断出场的动物相互争斗搏杀,同时也维持着自然界的平衡,只有充满贪欲的人的出现,才把原本的美好和谐瞬间毁灭。故事节奏把握得当,主要矛盾冲突蓄势不发,用了大部分篇幅写自然界的美好。作家写动物并不局限在了解和关爱动物的层面,而是把自然的力量放在首位,在更广阔的背景下关爱自然,激起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反思,表达出了对生命文化的探寻和追求。

藉由书写童年回忆,可以让读者作家追忆往昔时光,重温童年经验,因而这类小说也引人注目。张寄寒的《摆摊记》,在回忆中既有人情的温暖,也有成长的自豪。高巧林的《高家老场上的露天电影》记录了李红胜、高东平们为看露天电影发生的趣事,孩童的顽皮与长者的厚道形成了高家老场一道风景。冯斌的小说《十五岁的胡子》描写父亲被殴打致死的记忆,盛永明的小说《爹是英雄》描写子代与亲代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都写出了青春残酷的一面。殷建红的《回乡偶书》讲述了在异域和故乡中流转的少年的身份认同问题。梁慧玲的《瓷变》相对另类,并不属于回忆,而是书写历史中的童年,小说将环境设置于历史背景中,藉由烧瓷这一传统酒杯浇现代青少年心中之块垒,讲述了少年内心的激荡和冲突,以及在坚守和蜕变中的成长。当然,不管是童年回忆、还是历史童年的书写都不只是对童年的简单记录,而是要在书写中呈现出对所有儿童的丰富的、深厚的审美价值。

另外一批现实主义儿童文学作品则关注了当下少年的生存环境和个体成长,体现了作家的社会责任感。徐玲创作的《流动的花朵》是一部关注城市务工子弟教育的现实之作,许多情节来自真实的生活。以王弟为代表的城市外来务工子弟,有着坚强的品性,面对家庭生活的困苦和学校的教育公平问题,仍不放弃对梦想的执著信念。马昇嘉近年来一直坚持短篇创作,讲究品质,文笔简劲洗练,他的《龙虾冤》《多一点,少一点》《福昌婆婆》写的都是处于特殊身心状态下的少年,面对生活中的困境,少年们有的成功穿越完成了成长,也有的痛苦地被困境吞没。陈益的《河泛》《青花笔洗》塑造了当代少年的善思与独立。孙骏毅的《怦然心动》《朦胧的紫色》写少年在同伴交往及异性交往中敏感的心理状态。汤雄的小说《CS反恐少年精英》写出了少年们在电游中对生命意义的追寻。郭姜燕出版的短篇小说集《蘑菇汤》,其中《厕所里面量身高》《听花》等描绘孩子因缺失或卑微而生的隐忧及破茧成蝶的曲折变化,构思讲究。关注当下的现实主义童年书写,除了把握住书写的真实性,写出外在和内在的困境的童年命运的深度,同时,在带领读者沉到困境深处时,也注重给予儿童穿越的内在力量,穿越童年生命中必然与或然的困境,完成真实而有力度的现实主义书写。

如果说童年回忆和当下童年书写的是历史童年和现实童年,那么幻想文学中书写的则多是童年可能的形态。

童话是幻想文学中的重头戏。从童话起笔的王一梅,近些年持续在这一领地耕耘,并屡次斩获大奖。郭姜燕的《布罗镇的邮递员》版权已输出海外。沈阳、徐慧芬、支洪英、苏梅、陶琼花、朱惠芳、周彩虹、孙丽萍、顾鹰、马晓艳、赵益华、周蜜、霍聃等人创作的童话也都基于个人对生活的理解进行丰富的想象,利用童话这一形式塑造了丰富的童年形象。王一梅的《木偶的森林》写的是木偶的奇遇,反映的却是作家爱与宽容的理想。作家认为爱与宽容是解决世间一切问题的良方,唯有人间的关爱,人生才能更加美好。郭姜燕的童话《布罗镇的邮递员》中呈现了明显的善恶的二元对立,书写善恶的对立和转化的童话,对于价值观正在形成的儿童来说正是极好的教材。孙丽萍的《星星飞过夏天》《住在围巾里的歌》《春天的绣花针》等作品想象丰盈、格调轻灵、质地真纯。顾鹰《送给爸爸的礼物》《双面绣》《阁楼上的熊皮外套》在追寻和失落、梦想与现实的交织中,透出略带忧伤的温暖。童话天然的与童年生命贴近,在于其以想象对应着儿童自我中心、任意逻辑的游戏性审美心理。童话既需要为儿童的成长打下真、善、美的人性的基础,同时也要有消解生活庸常、超越现实局限的非功利、反理性的童年品性。成人既是有着更多生活经验的教育者,也是藉由童话去重温童年的生活之真与诗性之美的学习者。童话如何平衡两种审美追求,作家如何平衡两种角色,仍需要在创作中不断探寻。

幻想文学方面的成就还有寓言,钱欣葆创作的寓言,以故事的形式传递人生哲理,叙事简洁平易而寓意耐人寻味。作品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金江寓言文学奖大奖,金骆驼奖创作奖金奖。

科幻小说是一个特殊门类,兼具科学的和文学的属性。刘苗虎的《猕猴的闹剧》《含羞草》《蜜蜂的报复》以科学为幻想的逻辑背景,同时巧妙地利用错位达到幽默的效果,情节生动有趣。

散文也有书写童年回忆和当下童年这两类。金曾豪的散文集《蓝调江南》情谊浓浓,小调悠悠,仿佛江南小巷里悠远的二胡。张寄寒的《小脚船》、高巧林的《闪烁在童年时光里的油灯》、盛永明的《脚炉爆豆》,书写朴素真挚,像是用了暖色的滤镜,从遥遥的从前传来温柔的色调。而刘放的《笑柄记》则是基于当下生活中真实的亲子互动的创作,幽默而温情。

除此之外,龚治臧、孔维绅、顾燕龙、韩梅等利用诗歌这一形式传达出童年生命的纯真与透明。孙如湄的儿童报告文学打破了非虚构文学的空白。谈工皎的翻译作品带来了法国的异域儿童观念和儿童形象。

另有一些作家为图画书撰写文稿,如苏梅等。2017年苏梅的科学童话绘本系列、弟子规原创童话绘本系列,就着眼于科学与人文知识的形象化普及。

丰富的文体形式体现了童年文化的广度,这些文体表达基于对童年文化的不同意涵的把握,是童年文化独特的审美呈现。当然,不管是历史童年、现实童年,还是对童年可能的形态的书写都不只是对童年的记录,在书写中呈现对所有儿童的丰富的、深厚的审美价值才是书写的要旨。苏州的儿童文学作家们,不论是风格成熟的老一辈作家、寻求突破的中生代作家,还是不断成长的新生代作家,已在儿童文学童年书写的文体形式、题材内容、题旨蕴含、文本形象等多个维度拓展,而优秀的童年书写正需要以上多种文学要素的和谐交织,才可能抵达童年生命的内层。在旺盛的市场需求中,儿童文学创作作为市场活动和文化活动中的一环,必须坚持追求创作的艺术高度,才能带来原创儿童文学的真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