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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中国民乐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古筝改良,一场与“走红”比速的赛跑

来源:文汇报 | 吴 钰  2018年09月18日08:42

美国古筝演奏家贾瑞尔·巴顿的演奏视频经媒体发布后,收获了全球众多网友点赞。(资料图片)

“敦煌牌”一叶一菩提古筝。

“双鹤朝阳”款古筝,具有两只仙鹤穿过松枝,飞向太阳的装饰图案。(均上海民族乐器一厂供图)

从30年前全国能演奏者寥寥数千人,到如今多地考级琴童过万,报考热度超越小提琴——“古筝已是中国民乐第一大类”,在演奏家王中山看来,在众多民族乐器厂牌中,凭借技艺的不断改良和丰富的文化活动,上海敦煌古筝俨然成为民乐界的 “施坦威”。

去年举办的首届澳门国际古筝音乐节上,2520人同台弹奏敦煌古筝,创下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新款短筝销售一空。在近期由上海品牌国际认证联盟颁发的首批 “上海品牌”名录中,上海民族乐器一厂作为老字号乐器制造企业,光荣上榜。厂长王国振兴奋但并不知足: “中国民族乐器的发展离不开中国民族音乐的发展,活跃的民族音乐市场,让国人享受音乐之美,也能反哺民族乐器制造业。”在他看来, “比起钢琴的影响力,古筝还不够流行”,如何推动中国民乐文化 “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打响 “上海文化”品牌,把古筝推向全世界,是摆在上海民族乐器制造业面前的新课题。

古筝制作,材质到工艺改革势在必行

在青少年聚集的视频网站上,不少流行曲目的古筝改编版,以令人眼花的速度走红,播放量达到千万;这让民乐器中的领跑者——古筝,以全新的时尚面目,呈现在各个年龄段的民乐爱好者眼前。但在业内专家眼中,围绕古筝的乐器改良,在与 “走红”的速度赛跑。

“古筝原材料从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逐渐定型,当时产量不大,竞争企业也不多。”古筝制作大师徐振高传人李素芳说,近年上海更换部分古筝木材、机械化生产环节都遭受过业内质疑。但木材进口日益困难,寻找替代材料并变革技术标准势在必行。如烘烤面板可使木质更为松透利于发音共鸣,是古筝音色音量的决定因素。但每块面板材质和纹理各不相同,厚度也不均匀,火候大小、烘烤时间都考验师傅的手艺水平。李素芳认为,手工业需要多年经验累积,二三十年才出人才已无法满足市场需求。加强传承队伍的培养,分解古筝制作工序,流水线生产是古筝制造的趋势。 “在煤球炉上烘的传统方法不符合环保标准,借鉴传统工艺的数据标准后,电炉数控烘烤提高了产品质量和标准化程度,也减轻了工人的负担。”

演奏家王中山则指出,古筝制作永远离不开 “手工的温度”。人工调整琴码、琴弦、岳山后,同一台古筝能产生完全不同的音色。琴码加工、古筝面板的精细制作目前也无法完全机械控制。 “民乐乐器受制于传统制作工艺,改良无法一蹴而就。”随着民乐越来越受欢迎,学古筝的人越来越多,爱好者的琴艺和鉴赏力也水涨船高,对古筝制造业的技术创新也提出更高的期待。

从低廉基础款到成为高品质的文化名片

音质随着技艺精进而提高的同时,古筝的 “颜值”也不断刷出新高。以 “敦煌”品牌为例,敦煌古筝嫁接了扦雕、银丝、贝雕、漆画、景泰蓝、竹刻留青、雕花螺钿等优秀民间工艺。成为既能演奏、又能展示中华传统文化的工艺品,提升了古筝的价值和形象。 “原来古筝卖到五六千元已经算是高价,现在高端古筝定价数十万元,也能被市场接受。古筝乐器的改良,折射出中国民族乐器品质的提升,从低廉、粗糙向成为高品质、展示文化自信的产品转化。”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厂长王国振说。

也有人忧虑,古筝 “颜值”的提升受到消费者热情追捧,是否会让乐器厂家丧失对乐器音色继续精进的动力?民乐生产者认为,古筝的文化创意开发并非舍本逐末。李素芳将民族乐器市场比作金字塔:新鲜感和外观设计吸引更多业余爱好者走进金字塔,才有更多专家学者走上塔尖,推动民乐进一步发展。

比如,在 “双鹤朝阳”款问世前,古筝外观鲜有装饰,只在表面刷黑漆,两端一大一小,看起来很肃然。而徐振高在观察太仓路、城隍庙等上海古建筑时受到启发,发明以两只仙鹤穿过松枝,飞向太阳的图案装饰后,这一款“双鹤朝阳”古筝大幅带动了乐器销量的提升,畅销至今。

一个需要引起关注的现象是,近年来,一些海外品牌也打入了中国古筝的高端市场,有个别产品甚至卖出了上百万元的天价。如何使本土品牌更有竞争优势?也是上海民乐生产商必须面对的问题。曾有演奏家提出本土古筝过于沉重,携带不便, “日本筝重约7公斤,敦煌古筝重约8.5公斤,能轻装上阵更好。”如何汲取日本筝的优点,是古筝乐器改良新的攻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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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乐器制造业和民乐传承的互融

古筝演奏家王中山至今难忘,1986年首届全国古筝艺术学术交流会上,他以一曲 《打虎上山》技惊四座。助他一战成名的正是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制造的敦煌古筝: “老家的古筝手工制作,成本只要几十块钱,敦煌古筝一台要八百多块钱,当时很少人能负担得起。但我一听音色,就选定非它莫属——音色中正平和,体现了中国音乐和静清远的传统审美;高音亮丽,中音平和,低音宽厚,非常适宜独奏。”借来弹奏后,王中山就此存下了 “敦煌情结”。

几十年前,全国各地古筝弦数、弦制、岳山形状和内部结构均有不同。上海古筝以浙派为主,采用音色柔和的丝弦;北方筝则声势张扬、演奏动作较大,采用穿透力强的钢丝弦。北方演奏家创作了大量高难度的现代乐曲,但钢丝弦余音绵长,双手快节奏弹时混响过大,阻碍了复调技法探索。而传统的丝线则过于脆弱,经常在演奏中绷断。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寻求上海音乐学院教授王巽之等专家意见后,以尼龙缠弦的琴弦改良,融合了南北制琴的长处。

1988年,王中山考入中国音乐学院,终于开始使用敦煌古筝。“当时长江以北还以营口生产的钢丝弦转调筝为主。”王中山回忆,“但经过我们音乐院校专业老师的大力推广后,无论南北方,人们都开始喜爱S型岳山21弦的敦煌古筝,它逐渐‘一统天下’,成为各地乐器厂仿制学习的对象。”敦煌古筝的改良和推广,恰逢王中山对古筝技法大幅改革,让古筝一跃跟上了现代审美。制造业与文化业在古筝乐器改良中的互融,赋予了民乐古典传统新的生命力。

近期,对古筝 “一见钟情”的故事也屡屡在海外上演:美国明尼苏达州非裔男子贾瑞尔·巴顿13岁从公共图书馆的CD中听到 “天籁”后,就立志学习古筝。成为职业演奏家后,他在美国开设课程教更多人弹古筝。外媒盛赞古筝唤起了听众内心 “浮在云端的宁静”。贾瑞尔认为,古筝具有和吉他、钢琴完全不同的 “表达”:按揉一根琴弦,即可奏出百万种不同的音符,传递丰富细腻的情绪。古筝超越了文化边界和身份标签,正成为越来越多音乐爱好者的“爱与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