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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奇而不失其真 ——观白剧《数西调》

来源:中国艺术报 | 曲六乙  2018年08月27日16:30

白剧《数西调》剧照

滇西大理白族自治州的喜洲坝子,是茶马古道东端的一个商埠集散地。曾经,这里经常发生土匪与商贾为争夺财富骇人听闻的仇杀。剧作家李世勤把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畸形商帮文化,作为剧作的时代背景,构思出商、匪两代人杀戮情仇的近似荒诞的写实作品,彰显出以母爱的乳汁溶释两代仇恨的死结。十四年的哺育和教养,使土匪“狼崽子”变成自己的亲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养母“不是亲母,却胜似亲母” 。

白剧团奉献给首都观众的这出戏,题材奇特新颖,主题思想鲜明突出,矛盾冲突激烈。它对母爱与人性,进行了深刻的揭示。我认为,对今后白剧艺术的继承与发展,具有特殊的意义和深刻的启示。众所周知,在上个世纪,白剧团实力雄厚,以叶新涛、董汉贤、杨永忠、马永康为代表,被誉为“四驾马车”的台柱子,陆续演出的《红色三弦》 《苍山会盟》 《望夫云》 《阿盖公主》《白洁圣妃》 《洱海花》 《榆城圣母》等,为首都及各地观众所称赞,到了新世纪初,除了杨益琨、马永康、彭强演出的《白洁圣妃》 ,算得上是一丝星光的显现,剧团却处于令人焦虑的沉寂时期,但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是个拼劲十足的剧团。他们同自治州歌舞团的合并,增强了演出力量。特别是招收、培养了40多名青年演员,使剧团获得了新生力量,以杨益琨为首的中年表演艺术家,形成剧团的业务骨干,他们决心以《数西调》为试点,找回逝去的辉煌。

时值2015年,恰似久旱逢甘霖,国务院办公厅发出《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若干政策的通知》 ,这反映了党中央、国务院对当代戏曲文化的殷切关怀和期望,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白剧艺术,首先应着力传承其优秀的传统文化,并在此基础上吸收中外戏剧的文化营养哺育自己,以新的思维、新的手法,进行新的创造,迎接白剧艺术事业的繁荣。 《数西调》不失时机遵循这个宝贵的方针,使之成为今后创造与发展新白剧的重要标志。

白剧艺术原是吹吹腔和大本曲相结合的剧种。 《数西调》创造性地继承了吹吹腔的高亢激昂和大本曲的低沉呜咽的调性,并融合了活泼的民间小调,这便大大丰富和扩展了唱腔艺术的表现力。白剧传统文学的“山花体” ,即所谓“三七一五”“七七一五”的俗称“七句半”的唱词格式。 《数西调》遵守和继承了这种唱词格式传统,如母亲周秀珠亲眼见自己的女儿和仇家的男孩(狼崽子)阿亮相处得十分融洽时唱:小小阿亮嫩娃娃\姐弟双双把手拉\出得门去任疯撒\天性难弹压。

第四句五字句的内涵,竟有些人性的哲理意味,但在不少场合,又必须突破“三句半”的拘束,这样,角色的复杂心情才得以充分抒发。

此外,描绘滇西商帮文化中的连环杀戮,祭祀本主的认祖归宗,都展示了白族的地域风情和宗教习俗,使这出戏充满了白族传统文化的特征。

演员的精彩表演和舞台的审美生动地展示了“母爱大如天” ,人性“泯恩仇”的主题。

戏中担纲主演的梅花奖获得者杨益琨,她饰演富商尹家贤的遗孀周秀珠,展示了纯朴敦厚,秉性善良的性格,在刑场上救下“狼崽子” ,怀抱他同亲生女儿一起,双乳喂养,这些令人费解的举动,既蕴含着天然的母性怜悯,也夹杂着使“狼崽子”终生为奴以泄仇恨的私心,但“狼崽子”阿亮与养母十六年的朝夕相处,成长为一个勇敢、善良的“美少年” ,为了给养母医治重病,他不畏艰险,攀缘苍山峭壁,寻找对症的仙药。养母深受感动,决定在祭祀本主的神坛上,为阿亮洗污正名,这里她有一大段精彩的道白,字字含着泪珠,句句戳动心窝,如此情真意切,却遭到会首和全族的拒绝。但她并不灰心,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完成了从仇母到养母再到比母亲还亲的母亲的艰难情感历程。

饰演阿亮的张锡华是剧团培养的一批青年演员中的一棵好苗子,他掌握了白剧表演艺术的基本功,比较善于刻画复杂的矛盾心理。阿亮认祖归宗愿望的破灭,引起他对自己身世的迷惘,他生父的拜把兄弟黑鹞鹰趁机把他诓进匪巢,利用他的身世,挑拨他为父复仇,但在强迫他枪杀养母时,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枪口一转,打死了黑鹞鹰,两家冤冤相报的旷世恩仇随着枪声永远消失,最终完成了善与恶的正确抉择,他的恩仇交织的灵魂,终因伟大母爱的滋润而得到救赎。

《数西调》的导演张树勇是蜚声全国的著名导演艺术家,他在长期导演少数民族剧作的实践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美学理念,对于《数西调》 ,他遵循的是刘勰《文心雕龙》中“酌奇而不失其真”的美学理念,即以大写意的虚拟手段,反映富于传奇色彩的历史真实,如以灯光的变幻和切割,把全剧场次迅速衔接得浑然一体,对于以影壁等建筑构件组成的白族民间房屋,按各场人物活动的需求不断进行灵活的组合,恰似一幅幅水彩画屏,呈现在观众面前,从而获得富于白族民俗文化的审美愉悦。

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