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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地间站立的普米人” ——评鲁若迪基诗集《母语唤醒的词》

来源:文艺报 | 徐霞  2018年06月05日10:06

“星星一样多的村庄/那个像月亮/也像太阳的村庄/是故乡果流//那里的雨是会流泪的/那里的风是会裹人的/那里的雪是会跳舞的/那里的河/在我身上奔流为血/那里的山/在我身上生长为骨”,翻开普米族诗人鲁若迪基的诗集《母语唤醒的词》,滇西北小凉山一个名叫“果流”的村庄出现在眼前,祥和、有灵性。鲁若迪基熟悉这个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呼吸与果流相通,命运与果流相伴。小凉山与果流,是鲁若迪基生命记忆与诗歌创作开始的地方,是不断闪现在《母语唤醒的词》当中的重要关键词。

诗歌是梦想的事业。于鲁若迪基而言,用自己情真意切的诗行倾诉对自己的民族、故乡的拳拳深情,是他一直在努力坚持的事业。在诗集《母语唤醒的词》中,《小凉山很小》一诗让我们看到了诗人灵魂深处对生养他的小凉山的爱恋,同时诗人也将他对世界的思考通过“大与小”的哲思传递给我们,从而令我们体会到诗性思辨的力量与美感。《选择》更像是一种宣言,内里充满了鲁若迪基对血肉至亲及故土的浓浓情谊,在广袤的天地间,他只选择成为普米人的孩子。《斯布炯神山》是一首献给普米人的神山——斯布炯神山的深情之作,蕴含着诗人对它虔诚的敬畏之心;当诗人在《三江之门》中发出“我是天地间站立的普米人”的呐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内心强烈的民族认同感与自豪感……总之,《母语唤醒的词》让我们看到了诗人血液中流淌的对本民族最原始的爱,同时也向更多的读者展示了普米人的生活状态与精神风貌。

值得注意的是,鲁若迪基在表现普米族人民的生活时,没有停留在对普米人表面形态的描绘和对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的猎奇性展示上,而是注重揭示出普米族儿女淳朴善良、坚韧果敢的民族精神,特别注意传递出普米族观察世界和把握世界时独特的心理因素。正是这样的写作品质,让鲁若迪基的诗歌具有浓浓诗意的同时也蕴藏着内在的厚重力量。

深厚的普米族文化和充满魅力的小凉山是鲁若迪基诗歌创作的立基之地、精神出处,对它们的执著书写使得《母语唤醒的词》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情怀。但这并不意味着鲁若迪基是只会固守普米族文化的守成者,他在自觉地开掘普米族传统文化的同时,又敞开胸怀,去学习与吸收汉族文化,拥抱世界文化。《母语唤醒的词》所涉及的主题不只是仅仅限于小凉山地区,甚至不限于中国,而是着眼于世界。诸如在《自由女神》中,诗人写道:“自由其实是一种爱/有爱的地方才有自由”,深切地传递出他对爱与自由的呼唤与渴望,因为惟有爱与自由,才可以超越一切的存在。《将军馆》一诗,暗含着诗人对暴力与战争的谴责,也深藏着他对和平的企盼与对生命的尊重。《曼哈顿》与《古罗马斗兽场》是两首具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作品,都把书写的重点指向人之欲望,也都强调了过度膨胀的物欲容易令人迷失的事实。《祖国》写得是那样的温暖,朴拙却无比诚挚地流露出了诗人对祖国深沉的爱。开放的视野与胸襟,令鲁若迪基的诗歌体现出民族性特色的同时,也写出了普遍的人情人性。

在《母语唤醒的词》当中有很多紧密关注当下的作品,展现出了鲁若迪基对现实生活的敏感发现和深沉的忧患意识。《一群羊从县城走过》是一首有着深沉的生命感的作品,“一群羊被吆喝着/走过县城/所有的车辆慢下来/甚至停下来……它们在阳光照耀下/小心翼翼地走向屠场”,其中的“小心翼翼”四个字,非常具体地传递出了诗人对于羊群生命陨落的悲哀,从中可以看出诗人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最平均的是死亡》对“生与死”的问题进行了冷静而理智的思考,整首诗传达出了强烈的生命诉求。《光棍村》读来难免令人心生感慨,饮水和温饱的问题解决了,却依然阻止不了妇女外出的步伐和村庄硬生生沦为光棍村的惨淡现实。这份惨淡深深牵动着诗人敏感的心,不由得令他忧心忡忡。《母语唤醒的词》是一部充满着现实关怀的作品,浸润着鲁若迪基对现实生活的密切关注,体现出诗人的责任意识与悲悯意识。

读《母语唤醒的词》,可以体会到诗人鲁若迪基有着一颗澄澈而温暖的心。对于自己的民族,他有着强烈的认同感与自豪感;对于自己的故乡,他从来都爱得热烈而真诚,滇西北的小凉山始终是他的精神原乡与归处;而对于诗歌创作,他一直怀抱着认真与虔诚的态度,多年来以“河在身上奔流为血,山在身上生长为骨”的写作不断地回馈给予他精神营养的大地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