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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圩场的沉默灵魂 ——评壮族作家罗南散文集《穿过圩场》

来源:文艺报 | 韦 露  2018年03月05日10:08

 

在广西以民族文化和乡土题材的书写见长的散文作家中,壮族女作家罗南无疑是其中表现较为突出的一位。翻开其最新散文集《穿过圩场》,我发现有一半的作品曾在《广西文学》上发表过。作为《广西文学》的编辑,我很荣幸能够见证她这十几年来的一路行程,看到她寻梦、摸索、成长的每一步。阅读这本散文集,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穿过圩场》体现了鲜明的地域特色。地域的力量是神奇而博大的,它不仅滋养了一个作家的身体,更滋养了一个作家的灵魂,它既是生命的土壤,也是精神的疆场。罗南笔下经常写到“山逻街”,丫字形的山逻街是一个地域符号,也是一个乡情符号,体现出作家思乡恋土的情结。在山逻街上,“街头街尾、家家户户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像一棵错节盘根的老树结出的果”,穿过圩场,那些人物和故事会从时光深处窜出来。

这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文学的地域色彩、民俗特征,越来越显得可贵。罗南无疑找到了自己的精神版图,有了这块版图,一个作家就有了创作的沃野和富矿。而在这块版图上,覆盖的是亘古不变的“乡愁”,彰显着一个作家的人文情怀。

《穿过圩场》体现了鲜明的乡土人伦和民族特性。罗南擅于深入到乡村生活的内部,聚焦乡村生活的原生态,反映乡村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乡土人伦和民族特性在其笔下得到充分的凸显。在《被脚印串起来的街道》里,婆大跟姨婆争斗了半个世纪,不屈不挠,但她们却是用这种骂街的方式,惺惺相惜,互相取暖,互相支撑着一起活下去。《豁口》围绕父亲的离世展开记忆的挖掘。在父亲逝世之前,“我”依次失去了祖母、六堂哥、小叔叔、四伯、姑妈,只是那个时候,岁月还没有成长到让“我”认识悲伤。父亲的离开对于“我”来说,就好像磕开了一道豁口,让“我”蓦然看到时间的黑洞,第一次品尝到悲伤的味道。“我”才逐渐领会死亡的真正含义,逐渐成长为像母亲、大姐那样坚强的壮族女子。

尼采曾说:“只有不断引起疼痛的东西,才不会被忘记。”罗南散文中诸多隐忍的痛感,无需更多的言说,但直抵我们的内心。在《水之上》中,库淹区的百乐街人起初排斥搬迁,后来慢慢适应,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慢慢在一块陌生的土地上重新扎根、发芽,开枝散叶,安身立命。

在罗南的散文中,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表达,情感都隐忍在心里、在细节中。正如《豁口》中所说,“父亲从来不说想或者爱。我们都不说想或爱。这些湿淋淋的柔软温暖的字眼儿我们从来不使用。我们把它们深埋在心里,直到它们长成岁月的一部分。”而在《药这种东西》中,四伯父对四伯母的救治可谓锲而不舍,四处拜师,四处寻药,并根据药性自己配方,文中没有一句讴歌和赞美,但那份包容、责任和爱意,尽在不言中。

从罗南的文字里,我们看到山逻街上卑微生命的挣扎,坦荡着乡村生活真实的纹理,生存的艰难直抵人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了壮族人民的勤劳、隐忍和坚韧不屈的民族性格。

罗南的散文创作体现着对广西散文传统的继承与创新。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广西散文以描写民族地区的自然风光、民族风情,反映广西少数民族的生活为主;进入本世纪,作家们的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罗南的散文同样体现了这两种倾向,既有浓郁的乡野气息、浓厚的乡土情怀、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又体现出开阔的视野、现代的意识,对人情伦理有深刻的洞察,于细微之中见深厚,于柔软之中见通达。期待罗南能够以更鲜明的现代意识、更宽广的视野、更多样的表现手法,反映现实生活、挖掘复杂人性。

这个时代给作家们提供了异常丰富的写作素材,也考验着作家的思想力和洞察力。期望罗南的散文有更鲜明的个人风格,并寻求艺术的创新和突破,寻求本土文学传统与外来经验的有效结合,寻求时代精神与个人体验的深度融合,汲取更多的艺术营养,变得更加灵动、深邃。这需要她不断沉潜和蜕变,朝着光的方向努力奔跑,到达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