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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在欢创作谈:有一万种将小说写得好看的方法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郑在欢  2017年07月03日16:35

【作者简介】

郑在欢:青年作家。1990生于河南驻马店,长居北京。作品散见《芙蓉》《人民文学》《青春》等刊,著有短篇作品集《驻马店伤心故事集》。

【创作谈】

有一万种将小说写得好看的方法,我选择了最不好看的一种

文| 郑在欢

毫无疑问,那时候的我是有点傻的。

那时候的我,就是写下这些小说的我。

青春,鲁莽,充满理想。

现在的我依然青春,鲁莽,充满理想。

只是理想变了而已。

我本是一个写小说的人,现在的工作是创作电影剧本。从一个每天坐在电脑前打捞晦暗记忆的人变成每天坐在电脑前琢磨大众喜好的人,其中的作用力只是钱和社会认同而已。都是富有创造力的工作,创造出来的东西则是天差地别。在电影里,我拼了命地想把快乐带给观众,让他们捧腹大笑,让他们流下伤心的眼泪继而相信明天会更好。在小说里,我干着截然不同的事,嘈杂不息的世界,周而复始的生活,灵光一现的幸福和痛苦过后又是嘈杂不息的世界。我像个糟糕的画家,总是描绘不出精致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小说,我是故意的,我乐在其中。

所以它注定不会讨人喜欢。

我为什么要讨人喜欢?在写小说的时候,换而言之,我为什么要写小说,是为了讨人喜欢吗?

这是写作者永恒的命题,我经常不由自主想到这里,想不出个所以然,继而按照自己的好恶继续写着不太讨人喜欢的小说。

我也想把小说写得美好一些,我始终坚信,自己是可以写出美好的小说的。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把残酷的事情说完。那些残酷的故事为何击中了我,它们就不美好了吗?对我而言,它们真的不属于美好的范畴,写下这些故事,我会心痛,别人看了这些故事,多半也会心痛。这让我忍不住质问自己,为何要写下这些故事,为何要给包括自己的所有人添堵。

我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与此同时,我仍然在写作。

写作,只是一种机械的动作,写作的时间久了,连思维也会变得机械。不要以为你在思考就是在创造,不要以为你真情流露就创作出了好作品。你只是在生产垃圾而已,对于这个世界,一切的生产都是垃圾。贩卖感情尤其如此。写小说是一件用心险恶的事情,用惊心编造的情节去触动别人,从而获取聚众闹事般的满足感。人类借助艺术干了一切做不到的事情,把艺术装扮成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去取悦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终于到了现在,我们开始扪心自问。既然我的艺术不受欢迎,我为什么要创作它?

怀疑自己。继而怀疑所有人。

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所有人。

没有人出问题,大家可以尽情的虚伪,也可以尽情的狂妄,写小说不是为了说实话,也不是为了撒谎,只是为了更为自由地表达生活。

不强迫自己相信生活的未来是一片希望,也不强迫自己相信人性的尽头是一片荒漠,只是抓住即将流逝的生活碎片,像拼图一样重新梳理。

为什么要梳理?梳理只是一种舒服的动作,像鸟梳理羽毛,像狮子舔舐牙齿,像妈妈抚摸脊背。也可以像我一样,去写成小说。

是的,写小说是一件充满快感的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至于我为什么写的是这些而不是那些,这又是一个问题。

答案很简单,我喜欢。

我喜欢一个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男孩,极不情愿地回想起一个死人的往事。他怕他,却不得不想起他。这缘于人类最根本的恐怖,一具尸体,可以和任何看到它的人发生关系。

或者是一首歌,经由一个男孩唱出,除了一个女孩再也没有别人听到,除了那个女孩不容别人评判甚至不惜以此杀人——真是美啊,当这些故事进入我的身体,我感觉那是上帝最美妙的礼物。至于你喜不喜欢,随便吧。

说得我好像挺酷,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在写电影剧本,商业电影剧本,你们会喜欢上我的。

【作品链接】

《我只是个鬼,什么也干不了》原刊于《小说界》

《撞墙游戏》原刊于《天南》

《一首歌》原刊于《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