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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河: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一个衣人

来源:《小说月报》 | 叶清河  2017年05月25日08:53

中篇小说《衣人》讲述的是:许单一天醒来,发现自己的一套衣服变成了衣人,并代替自己去上班了。开始的时候,许单想抗拒,但又默默接受。渐渐地,他看到衣人分担了自己的烦琐工作,也代替了自己有过的风光,不知道如何自处。同时,女友晓君开始时也抗拒衣人,后来却又热情接纳了他,因为衣人只管挣钱,却不需要吃喝、不需要花钱。直到后来,这衣人带回来了许单女老板陈丁红的衣人,因为求欢解开了纽扣,重新变回了衣服。许单对衣服感到恐惧了,把家里的衣服都剪烂了,下楼去的时候,就只能穿了这衣人变回的衣服,却发现再脱不下来。最后才发现,他自己就是一个衣人。

这篇小说,周篇弥漫着荒诞感、变异感,它是一个白领在城市里的工作、生活状态,是他的奋斗、挣扎,也是他的梦想,他的呓语。这个小人物,他对家庭肩负重担,对女友怀有责任,对老板抱着忠诚,对自己潜藏渴望,因此,他小心翼翼,希望能够安妥好各个版块,却又在现实的渐行渐远里,不得不面对着各个版块的撕扯,感到自己的分裂。

我的设想,也是通过人物的感受,以超拨现实的笔法,表达个体的三个抗诉:社会流水线生产对人个性的禁锢、外在对内在的包裹、物质对精神的挤占。

关于流水线对人个性的禁锢。衣服的生产,只是现代工业流水线生产的一个例子。在小说中,晓君对“撞衫”的恐惧,对设计出自己独有衣服的渴望,虽然超出了她的生活实际,但内里也是对于个性的默默坚守。而当许单走进了制衣公司的生产车间,想要探寻到那套衣服变为衣人的原因,就亲眼目睹了流水线生产的整个过程,每一件衣服都是按照某个标准丝毫不差地生产出来的,要想找到独一无二的衣服,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每个人就这样地被流水线所定义了。

关于外在对内在的包裹。衣服就是人身上的一层皮囊,我们用它们包裹着自己,然后到外面与人交往,回到家后,再把衣服脱下。当然,皮囊是一层隐喻。在我们出生的时候,是赤条条的,在我们人类的初期,也是没有衣服包裹的。然后,衣服的出现,是人类文明的进步,满足了人对遮羞、保暖、求美等的需求,但是,当对衣服只是一味地求多求新,当文明过度发展,超过了人的需求,就会反过来包裹人的内在,阻塞内在的彰显,人的内在就会越来越萎缩,直至于被文明所消解。

关于物质对精神的挤占。人对衣服的占有,也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人需要穿衣服,这是当然的。可是,现状是,越来越多的人,衣服的购买已经超过了他的需要,只是变成一种对物质的盲目占有。这就是物质化,人们渐渐地似乎不是因为需求而购买,而只是因为需要占有而购买。我们的家,我们的屋子,我们的生存空间,就这样地被物品所挤占了,而人的存在,却反而不断地萎缩。而小说中,许单后来脱去衣服,重新变回赤裸裸的人,虽然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也是渴望用极端来对抗极端。

整篇来看,“衣人”是一个隐喻。我个人的构想,衣人并不只是说衣服变成了人,也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一个衣人。小说最后,许单穿上了衣人变回的衣服,就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衣人。那么,到底是衣服变成了人?还是人变成了衣服呢?似乎都无法说清了。整篇小说,是一个人在诉说?还是衣服所变的衣人在诉说?也留了些模糊的空间,凭读者去猜想了。